恩人。
這兩個字,像兩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摩挲波波的腦門上。
他臉上的怒火瞬間凝固,轉為一片茫然。
“大祭司……您說什麼?”
摩挲波波的聲音乾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扶著摩挲雅的手臂在發抖,目光在母親蒼白的臉和陳昊平靜的臉之間來回移動。
“他們,殺了完顏火犁。”
摩挲雅又咳了兩聲,每說一個字都牽動著她體內的傷勢,但她的眼神卻異常明亮。
“在我們被圍困,即將全族覆沒的時候,是他們出手,斬了那個叛徒,為死去的族人報了血仇。”
完顏火犁!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在所有摩挲族戰士的耳邊炸響。
那是他們一族刻骨銘心的仇恨,是他們無能為力的噩夢。
那個屠殺了他們族長,追殺他們數百裡的劊子手,死了?
死在了眼前這群“水汽味”很重的外來者手上?
摩挲波波的身體僵住了。
他想起了母親失蹤前的傳訊,想起了族中精銳被屠戮的慘狀。
原來,在他帶著族人躲藏,為母親的安危寢食難安的時候,是這群他眼中的“軟腳蝦”,替他們報了血海深仇。
“我……”
摩挲波波張了張嘴,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滾燙的沙子。
他剛才做了什麼?
他用刀指著族群的恩人,用最惡毒的語言辱罵他們,甚至想殺了他們。
羞愧,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臉上,讓他整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看著王猛那隻毫發無損,甚至連一道白印都沒有留下的小臂,隻覺得自己的魯莽和無知是何等可笑。
“噗通!”
摩挲波波鬆開彎刀,任由它砸落在沙地上。
他猛地單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在自己的心口。
“我,摩挲波波,以沙神的名義起誓!”
他抬起頭,不敢去看陳昊的眼睛,聲音卻洪亮無比,回蕩在石林之中。
“我為我的無禮與衝撞,向各位恩人致以最深的歉意!”
“若有任何懲罰,波波絕無怨言!”
他身後的六名族人,也瞬間醒悟過來,臉上同樣寫滿了羞愧。
他們紛紛丟下武器,學著少主的樣子,單膝跪地,拳擊心口。
這是摩挲一族,麵對至高榮譽或至深歉意時,才會行使的大禮。
一時間,石林裡隻剩下風聲。
王猛撓了撓頭,看著跪了一地的沙漠漢子,有些不知所措。
他望向陳昊,那意思像是在問:“老師,要不我再去讓他砍一刀?”
陳昊沒有理會他的憨批想法。
他隻是平靜地看著跪在最前麵的摩挲波波,淡淡開口。
“起來。”
摩挲波波身體一震,緩緩站起。
他看到陳昊的眼神裡沒有嘲諷,沒有輕蔑,甚至沒有原諒。
那是一種純粹的漠然,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路上被一顆石子絆了一下,不值一提。
這種無視,比任何責罵都讓摩挲波波感到無地自容。
陳昊沒有再看他。
他從懷中拿出那半張獸皮地圖,直接攤開。
“我來這裡,是為了追殺永夜教派的餘孽。”
他的聲音不帶感情,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毒金剛,煞金剛。”
“這張圖,是從燃金剛身上找到的。”
地圖。
摩挲雅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當她看清地圖上用血墨標記的那個紅點,以及旁邊那幾個扭曲的古老文字時,她的臉色變得比剛才更加蒼白。
“毒沼絕地!”
她失聲驚呼,聲音裡帶著深深的恐懼。
“恩人,你們要去那裡?”
“你知道這個地方?”陳昊的目光終於落在她的身上。
“何止是知道。”
摩梭雅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她指著那片地圖上的區域,聲音發顫。
“那裡曾是我族的聖地,是埋葬曆代先祖的‘安息之沼’。”
“可自從一年前,那裡就被一股邪惡的力量占據了。”
她的眼神變得黯淡。
“毒金剛和煞金剛,將那裡徹底變成了一片死亡領域。空氣裡飄蕩的都是能腐蝕骨肉的毒瘴,沼澤裡的水能融化鋼鐵,就連最溫順的沙兔,都變成了噴吐毒液的怪物。”
她頓了頓,眼中流露出悲痛。
“族長曾帶領最強的勇士試圖奪回聖地,可他們連沼澤的邊緣都沒能靠近,就全部化為了毒水。”
“那裡,已經不是活人能去的地方了。”
聽到這番話,珈藍小隊的眾人臉色都凝重起來。
連本地最強的戰士都無法靠近,可見那兩個金剛的手段有多麼陰毒。
“為了給族長和死去的族人報仇。”
摩挲雅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她看著陳昊,鄭重地說道。
“摩挲一族,願意傾儘所有,協助各位恩人!”
“波波!”
“在!”摩挲波波立刻應聲。
“去,把族裡剩下的‘避毒珠’全部拿來!”摩挲雅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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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挲波波的臉色一變。
“大祭司!那可是我們最後的……”
“去!”摩挲雅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摩挲波波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重重點頭,轉身飛快地向著族群營地的方向奔去。
“避毒珠是我族采集沼澤深處一種‘千年毒龍木’的樹心,配合祭司的祝福才能製成,能在一個時辰內抵禦大部分毒瘴的侵蝕。”
摩挲雅解釋道,臉上帶著歉意。
“隻是我族如今勢微,隻怕湊不出六顆了。”
蕭亦可等人心中微動,這無疑是極為珍貴的寶物,對方竟願意傾囊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