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三年除夕夜,長安城裡的爆竹聲此起彼伏,新都侯府的密室卻連一盞燈都不敢點得太亮。僅有的一支燭火搖曳著,把王莽、甄豐、劉歆三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像三塊扭曲的墨團。
“大人,這‘金匱符命’我已經按您的意思偽造好了。”甄豐捧著一個鎏金銅盒,聲音壓得像蚊子哼,盒蓋縫隙裡露出半卷黃絹,上麵“天命歸莽,均富新朝”八個字用朱砂寫就,刺得人眼慌。他偷偷瞟了眼案上堆著的黃金——五十錠,每錠十斤,是王莽許諾他“事成之後掌五均司市師”的定金,“隻是……要是被太皇太後發現了,咱們都得掉腦袋。”
“發現不了。”王莽指尖摩挲著銅盒邊緣,燭火映在他眼裡,分不清是野心還是決絕,“太皇太後年事已高,隻盼著新朝安穩;百官裡,一半等著我給他們分鹽鐵的紅利,另一半怕王立的黑賬被我抖出來——沒人會拆穿。”他看向劉歆,“子駿,你算的‘財富分賬表’呢?給甄大人念念。”
劉歆捧著竹簡,聲音發澀:“按新朝規製,官員俸祿翻倍,列侯勳貴每人賜田百畝、鹽鐵分紅每年五萬錢;關中流民每戶分田三畝、啟動錢五十錢;五均六筦的利潤,三成歸國庫,兩成給官員分紅,一成用於流民救濟……”
“聽到了?”王莽打斷他,拍了拍甄豐的肩膀,“這就是我給天下人的承諾——跟著我,官員有分紅,百姓有田有錢,隻有王立那種靠摻沙鹽發家的,才會吃虧。你現在幫我把符命獻上去,將來五均司市師的位置,還有每年十萬錢的分紅,都是你的。”
甄豐的眼睛瞬間亮了,手裡的銅盒仿佛變輕了:“大人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太廟‘發現’這符命,保準做得天衣無縫!”他揣著黃金,像一陣風似的溜出密室——對他來說,誰當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錢要攥在自己手裡。
甄豐走後,劉歆才敢開口:“表哥,你真要給官員這麼多分紅?鹽鐵的利潤哪夠分?到時候百姓還是得不到好處。”
“我沒說用鹽鐵的利潤。”王莽拿起那包摻沙的鹽,撒在案上的黑賬上——那是他派人從王立賬房裡偷出來的,記著“私藏黃金二十萬斤、田產萬畝、走私鹽鐵利潤三千萬錢”,“王立的錢,就是新朝的‘啟動資金’。等符命一獻,我就以‘謀逆’罪抄他的家,他的黃金和田產,正好用來給官員分紅、給流民分田。”
劉歆看著那包鹽和黑賬,突然明白了——王莽的“均富”,從來不是憑空造錢,而是把彆人的錢搶過來,重新分。他張了張嘴,想再說什麼,卻被密室門外的喧嘩聲打斷。
“王莽出來!還我女兒!還我鹽錢!”
是流民的喊聲,而且不止一個,聲音越來越近,帶著哭腔和憤怒。王莽皺眉起身,走到窗邊掀開一條縫——侯府門口圍了上百個流民,手裡舉著糠餅和破碗,為首的正是去年跳渭水被救的張老三,他懷裡抱著一個稻草人,上麵寫著“王立”二字,“是王立讓我們來的!他說你要搶我們的田,要把鹽價漲十倍!”
劉歆心裡一沉:“糟了,王立這是要煽動流民鬨事,破壞符命的事!”
王莽卻笑了,轉身從庫房裡抱出一壇五銖錢,又讓人扛來兩袋糧食:“他想借流民打我,我就借流民立威。”
他打開府門,走到流民麵前,把錢壇往地上一倒,銅錢“嘩啦”散開,像一地碎金:“鄉親們,我知道你們苦——王立往鹽裡摻沙,賺你們的血錢;他占著萬畝田,讓你們沒地種。今天我在這裡發誓,隻要新朝建立,我就抄了王立的家,他的田分給你們,他的錢給你們買鹽買糧!”
他拿起一袋糧食,遞給張老三:“這是五十斤米,你先拿回去給孩子吃。明天我就奏請陛下,查抄王立的鹽鐵作坊,讓你們都能買到不摻沙的真鹽,吃到平價的糧!”
流民們愣住了,手裡的破碗停在半空。張老三抱著米袋,眼淚突然掉下來:“大人……你真能讓我們有田種?真能讓我們買到真鹽?”
“能。”王莽的聲音擲地有聲,目光掃過人群,“你們要是不信,現在就跟我去王立的金穀園——他園子裡的黃金鋪地,糧食堆成山,這些本來就該是你們的!”
這話像點燃了乾柴,流民們瞬間炸了:“去金穀園!找王立要糧要錢!”
王莽帶著流民往城南走,劉歆跟在後麵,心裡又驚又疑——他沒想到王莽會用這種方式化解危機,更沒想到他敢直接帶人去砸王立的場子。
金穀園裡,王立正和幾個列侯喝酒,聽說王莽帶著流民來了,杯子“哐當”掉在地上:“他瘋了?敢帶人來我這裡?”他抓起一把劍,“讓家丁把他們打出去!打死一個算一個!”
可家丁剛衝出去,就被流民們的氣勢嚇住了——上百個餓瘋了的流民,眼裡冒著光,像一群要搶回獵物的狼。王莽站在園門口,指著裡麵的黃金小路:“鄉親們,那就是用你們的鹽錢鋪的路!進去拿,拿多少都是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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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們一擁而入,王立的金穀園瞬間亂成一團——有人搶糧食,有人搬黃金,有人砸鹽倉。王立氣得渾身發抖,卻被兩個流民按在地上,張老三拿著一塊摻沙的鹽,塞到他嘴裡:“你吃!你也嘗嘗這摻沙的鹽!”
就在這時,甄豐帶著禁軍來了,他翻身下馬,對著王莽拱手:“新都侯,太廟發現金匱符命,太皇太後召您即刻入宮!”
王莽擦了擦臉上的灰,走到被按在地上的王立麵前,蹲下來:“王大人,你看,這天下的錢和地,從來都不是你的——是百姓的。你把它藏起來,就有人會搶回來。”他站起身,對著流民們喊,“今天搶的糧和錢,都算你們的!明天新朝建立,我給你們分更多!”
流民們歡呼起來,聲音震得金穀園的樹葉都落了。王立躺在地上,看著王莽被禁軍簇擁著離去,眼裡滿是絕望——他知道,自己輸了,輸在王莽比他更懂“錢要分給誰”,更懂怎麼用百姓的欲望,打垮他的財富帝國。
皇宮裡,太皇太後王政君捧著金匱符命,手抖個不停:“巨君,這……這真是天命?”
王莽跪在地上,頭埋得很低:“太皇太後,這是太廟出土的符命,上麵寫著‘均天下財,富新朝民’,正是臣想為百姓做的事。若陛下禪位,臣定當讓新朝沒有流民,沒有摻沙的鹽,沒有被霸占的田。”
太皇太後看著他,又看了看殿外歡呼的流民那是甄豐特意帶來的),最終歎了口氣:“罷了……隻要新朝安穩,百姓有飯吃,哀家就依你。”
當漢平帝的禪位詔書擺在王莽麵前時,他沒有立刻簽字,而是走到窗邊,望著長安城裡的燈火——那燈火裡,有官員等著分紅的期待,有流民等著分田的渴望,也有王立被抄家的哀嚎。他伸手摸了摸懷裡的金匱符命,黃絹上的“均富新朝”四個字,仿佛變成了一串沉甸甸的銅錢。
“搞錢的棋局,終於落了第一子。”王莽輕聲說,然後拿起筆,在詔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新朝始建國元年正月,王莽登基,改元“始建國”。他坐在皇宮的龍椅上,麵前擺著兩樣東西——王立的黑賬,和那包摻沙的鹽。他知道,接下來的路更難:要把黑賬上的錢變成百姓的田,要把摻沙的鹽變成平價的真鹽,要讓官員的分紅和百姓的生計平衡,要讓這新朝的錢,真的能讓天下富起來。
可他不知道,這盤以“均富”為名的錢弈,從他用王立的錢承諾分紅開始,就已經歪了——搶來的錢,終究填不滿欲望的坑;承諾的富,也從來不是靠分彆人的錢就能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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