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李家村時,村民們捧著新曬的糧餅、陶罐裡的蜂蜜追了半裡地,直到羅恩一行再三婉拒,才在滿是感激的目送中策馬遠去。此後數日,他們沿著西南官道一路前行,暑氣漸盛,正午的日頭曬得路麵發燙,馬蹄踏過揚起的塵土,都帶著股燥熱的氣息。直到第七日傍晚,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片錯落的屋宇——那是個依河而建的城鎮,青石板路沿著河岸蜿蜒,鎮上的酒旗、茶幡在晚風裡輕輕晃動,隱約能聽見茶館裡傳來的說書聲與市井喧鬨,倒比沿途的荒村多了幾分生氣。
眾人找了家臨窗的茶館歇腳,夥計麻利地搬來板凳,泡上一壺當地產的龍井,碧綠的茶葉在熱水裡舒展,清香瞬間驅散了旅途的疲憊。渡者臨窗而坐,指尖輕輕摩挲著茶碗邊緣,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茶館內的食客——大多是趕路的商販、歇腳的腳夫,唯有鄰桌一位中年漢子,顯得有些特彆。
那漢子身材敦實,約莫四十上下,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粗布短衫,袖口磨出了毛邊,褲腳還沾著些許新鮮的泥土,瞧著像剛從田埂上下來的農夫。他麵前擺著一碗粗茶,手裡捏著個麥餅,吃得慢條斯理,咀嚼時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連喝茶的動作都透著股沉穩勁兒,仿佛周遭的喧鬨都與他無關。可渡者的感知卻敏銳地捕捉到,這漢子體內縈繞著一股極渾厚的炁息——那炁息不像烈火般熾烈,也不像流水般靈動,反倒像腳下的大地,沉凝、厚重,帶著股生生不息的韌勁,且隱隱與茶館外的青石板路、遠處的河岸土地相連,仿佛他隻要心念一動,便能借到整片大地的力量。
“這般精純的土行之炁,還能與大地形成共鳴,絕非尋常散修能做到。”渡者心中暗忖,正欲再多觀察,身旁卻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原來是茶館的小夥計端著茶盤經過時,腳下不慎一滑,滿滿一壺熱茶竟徑直潑向了那敦實漢子。
“哎喲!對不住!對不住杜大哥!”小夥計嚇得臉都白了,手裡的茶盤差點摔在地上,慌忙掏出腰間的布巾,就要去擦漢子身上的茶水,“我這就給您賠件新衣裳,您彆生氣!”
可那漢子卻隻是笑著擺了擺手,動作輕柔地接過布巾,自己擦了擦胸前濕了的衣襟,語氣裡沒有半分惱怒:“沒事沒事,小夥子慌啥。這天兒正熱,濕了點衣裳反倒涼快,省得再冒汗。”他說著,還順手扶了扶小夥計歪掉的帽子,眼神裡滿是善意,那笑容憨厚得像曬透了太陽的麥田,讓人瞧著心裡踏實。
小夥計愣了愣,見他是真不生氣,才鬆了口氣,連聲道謝後,提著茶盤快步退了下去。渡者看著這一幕,心中微動——在異人界,不少人得了些本事,便視普通人為“螻蟻”,動輒頤指氣使,像這般擁有不俗修為,卻對普通人如此平和寬厚的,實在少見。
就在這時,茶館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還夾雜著小販的哀求聲與地痞的叫囂:“小子,交保護費是天經地義!這街口的地盤是我們罩著的,你賣糖葫蘆不給錢,還想不想在這兒混了?”
“可……可我今天就賣了三串,實在沒銀子啊!”小販的聲音帶著哭腔,“這糖葫蘆是給我娘抓藥的錢,求你們高抬貴手……”
茶館裡的食客們紛紛探頭去看,渡者也抬眼望去,隻見三個穿著短褂、歪戴帽子的地痞,正圍著一個推著糖葫蘆車的老漢,其中一人伸手就去搶老漢手裡的錢袋,老漢死死攥著不肯放,被那地痞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鄰桌的敦實漢子原本正低頭喝茶,聽到外麵的動靜,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那眉頭皺得並不凶,隻是帶著幾分沉鬱,像是見不得人受欺負。他放下茶碗,碗底輕磕桌麵,發出一聲悶響,隨即起身,腳步沉穩地朝茶館外走去。
渡者的目光緊緊跟著他,隻見那漢子走到地痞們身後,並未嗬斥,隻是看似隨意地在地上跺了跺腳——那動作輕得像撣掉鞋上的塵土,可渡者卻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微弱卻凝練的土行之炁順著他的腳掌,悄無聲息地滲入地麵,沿著青石板的縫隙蔓延開去。
下一秒,那三個正圍著老漢的地痞突然“哎喲”一聲,像是腳下踩了燒紅的烙鐵般蹦跳起來。第一個地痞剛落地,就覺得腳下的地麵突然微微隆起,像有東西在底下頂他,身子一歪,差點摔個嘴啃泥;第二個想伸手去扶同伴,腳下卻突然變得滑溜溜的,像是踩了油,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前撲,撞在同伴背上;第三個更慘,腳下的地麵竟輕輕陷下去半寸,讓他的腳拔不出來,隻能單腳跳著,狼狽不堪。
“邪門了!這地麵咋回事?”
“彆跳了!再跳腳都要崴了!”
地痞們亂作一團,摔的摔、撞的撞,手裡的錢袋也掉在了地上。那漢子這時才上前一步,甕聲甕氣地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欺負個老人家算啥本事?趕緊把錢還了,滾遠點!再讓俺看見你們在這兒鬨事,就不是摔一跤這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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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痞們本就被這詭異的“地麵”嚇得心慌,再聽漢子這麼一說,哪裡還敢多待,連忙撿起錢袋塞給老漢,連滾帶爬地跑了,跑遠了還不忘回頭望一眼,生怕那“邪門的地麵”再找他們麻煩。老漢捧著錢袋,對著漢子連連作揖:“多謝大哥!多謝大哥救了我!”漢子隻是擺擺手,說了句“下次再有人欺負你,就往東邊的鐵匠鋪去喊俺”,便轉身走回了茶館。
這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茶館外的路人隻當是地痞們自己不小心摔了,沒人察覺到漢子動了異術。可渡者卻看得明明白白——那漢子是將“地行仙”一類的法術用到了極致,既能借大地之力懲戒惡人,又能將炁息控製得恰到好處,不顯露半分異象,既沒傷人性命,又達到了震懾的目的,這份對力量的掌控力與分寸感,比許多名門弟子都要高明。
漢子走回茶館,剛要坐下,卻見渡者正含笑看著他,不由得愣了愣,隨即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抬手拱了拱手:“這位先生,方才讓您見笑了,一點小事,沒擾到您喝茶吧?”
“兄台客氣了。”渡者也起身回禮,語氣裡滿是真誠,“你這地行術精妙絕倫,更難得的是這份不恃強淩弱的仁心——既懲戒了惡人,又護了普通人的安穩,這份境界,可比單純的術法難得多。”
漢子聞言,眼睛微微睜大,顯然沒料到自己的手段會被一眼看穿。他愣了半晌,隨即坦然地笑了笑,撓了撓頭:“先生好眼力!俺倒也沒藏著掖著的意思,就是覺得咱有這身本事,不該用來欺負人。俺姓杜,家裡排行老大,鎮上的人都叫俺杜大。平時就靠幫人修修房子、整整整田埂,用這點粗淺的土把式混口飯吃,算不得啥高明本事。”
“我姓渡,旁人多稱我‘渡者’。”渡者對這質樸坦誠的漢子頗有好感,也不繞彎子,直接點出了他術法中的關鍵,“杜兄過謙了。你這土行之炁根基紮實,隻是在‘聚散由心’上還差了點火候——如今你聚炁雖穩,卻少了幾分靈動,若能在炁息‘散’時多些變化,比如讓土行之力既能凝如磐石,也能散如沙塵,屆時無論是防禦還是應變,都會有更廣闊的天地。”
這話剛落,杜大的身子猛地一震,手裡的茶碗差點沒拿穩。他站在原地,眉頭緊鎖,嘴裡反複念叨著“聚散由心”“凝如磐石,散如沙塵”——這正是他最近修行時卡在的關隘!他總覺得自己的土行術太過“死硬”,遇到靈活的對手便有些吃力,卻始終找不到突破的方向,沒想到渡者隨口一句點撥,竟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眼前的迷霧。
杜大呆立了半晌,突然朝著渡者深深鞠了一躬,腰彎得極低,語氣裡滿是敬佩與感激:“先生……不,渡者先生!您這一句話,可比俺自己琢磨半年都管用!杜大今天算是遇到真高人了!這份點撥之恩,杜大記在心裡了!”
渡者連忙扶起他,笑著道:“杜兄不必多禮,不過是隨口一說,能幫到你也是緣分。”
那天下午,兩人在茶館裡又聊了許久。杜大說起自己早年是個農夫,後來在一次山洪中意外覺醒了土行能力,靠著摸索與偶爾得到的殘篇口訣,慢慢練出了這身本事;渡者也簡單說了些自己遊曆的經曆,並未提及太多過往。夕陽西下時,渡者起身告辭,杜大堅持送他到城門口,還塞給他一包自己家曬的花生,笑著說“路上解悶”。
就這樣,渡者在這段遊曆途中,意外結識了這位擅長地行仙之術、性格憨厚如大地的散修異人。後來有人問起杜大,他總說“俺這本事,一半靠自己練,一半靠渡者先生點撥”,還總愛摸著後腦勺笑稱自己是“厚土裡長出來的笨漢子”——久而久之,“厚土”杜大這個名號,也漸漸在周邊的散修圈子裡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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