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因三一門劇變掀起的滔天喧囂,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三一門後山之外,並未對羅恩造成過多驚擾。此時的他,正靜坐於那眼滋養了三一門數代弟子的生命泉眼之旁,周身被如輕紗般的氤氳水汽輕柔包裹——那水汽帶著泉眼特有的清潤,在晨光下泛著淡淡的珠光,將他素色的衣袍暈染得愈發素雅。清泉從青灰色的石縫中汩汩湧出,水珠滾落時折射出細碎的光,帶著沁人心脾的微涼與濃得化不開的生機;水流撞擊光滑的青石,發出“叮咚、叮咚”的細碎聲響,宛若天籟般在山穀間回蕩;水麵泛著銀箔般的細碎光澤,在林間漏下的微光裡流轉閃爍,宛若被天神撒落人間的星子,靜靜鋪陳出一片與世隔絕的靜謐景致。泉邊的青苔厚如絨毯,翠綠得發亮,幾株不知名的蘭草從石縫中探出頭,嫩白色的花瓣上沾著晨露,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更添了幾分清幽。
羅恩雙目輕闔,長睫如蝶翼般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呼吸悠長而平穩,如同山澗深處千年不涸的溪流,每一次吐納都與周遭的生機隱隱呼應。可他的心神,卻早已全然沉浸在對天地間“炁”的極致感知之中。自左若童成功突破至傳說中的“升華境”後,羅恩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天地間流動的“炁”之間,仿佛憑空多了一條細密而堅韌的無形紐帶——那紐帶如同蛛網般蔓延,將他的感知延伸到天地的每一個角落。以往需凝神靜氣、耗費半日光陰才能勉強捕捉的炁機流轉,此刻竟如人體脈絡般清晰地呈現在他的感知裡:東方的“炁”帶著山林的蒼勁,西方的“炁”藏著江河的磅礴,南方的“炁”透著草木的鮮活,北方的“炁”裹著冰雪的凜冽,每一絲“炁”的走向、每一縷“炁”的強弱,甚至每一團“炁”的質感,都無所遁形。
可這份超乎尋常的敏銳帶來的,並非感知提升的愉悅,而是深入骨髓的深切不安。天地間的炁機,正悄然發生著令人心悸的詭異變化:原本溫順如江南春雨後溪流般緩緩流淌的“炁”,此刻竟像是被驟然驚擾的蜂群,變得越來越“躁動”。它們時而如東海怒濤般劇烈翻滾,卷起肉眼難見的“炁”之漩渦;時而如淤塞百年的河道般停滯鬱結,在虛空裡凝成沉沉的“炁”之壁壘;更可怖的是,在這紊亂的流轉中,隱隱透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暴戾之氣——那氣息如同蟄伏的凶獸,帶著毀滅的意味,讓羅恩的心神都隨之一顫。一種無形的壓抑感如同鉛灰色的厚重烏雲,悄無聲息地彌漫在空氣裡,沉悶得讓人胸口發緊,連呼吸都變得滯澀起來——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是千柴堆疊、隻待一點火星便可燃起熊熊烈火的窒息感,仿佛整個天地都在無聲地醞釀著一場足以傾覆一切的浩劫。
羅恩心中猛地一沉,如同被重錘狠狠砸中,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些關於“原著”走向的模糊記憶:破碎的畫麵如潮水般湧來——有龍虎山腳下異人廝殺的慘烈,猩紅的血染紅了青石台階;有百年門派“全真觀”山門倒塌的絕望,斷壁殘垣間還留著弟子們未燃儘的法符;有散修在亂局中奔逃的悲戚,渾濁的眼中滿是恐懼,手中緊緊攥著早已失去溫度的親人衣角……那些記憶本就如同蒙塵的琉璃碎片,模糊不清,可此刻與天地間清晰異常的炁機反饋相互印證,每一片碎片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變得觸目驚心。這讓他心中的警鈴瞬間大作,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上後頸,讓他渾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連指尖都泛起了微涼。
他不敢有片刻耽擱,猛地睜開雙眼——那雙平日裡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眸子,此刻銳利如出鞘的寒刀,眸底還殘留著方才感知炁機時的凝重與憂慮,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起身時,素色的衣袂被泉邊的微風輕輕吹動,拂過他微涼的肌膚,帶起一陣細密的雞皮疙瘩,可他卻毫不在意,腳步匆匆地朝著三一門的議事堂方向而去。沿途的石板路上,還留著清晨弟子打掃的痕跡,濕潤的路麵映著天光,可羅恩的目光卻從未停留——他心中清楚,左若童此刻應在議事堂處理門中事務,而剛剛送走各路賓客、尚未啟程返回天師府的張靜清,想必也還未離開三一門。
沿途的草木在風中微微搖曳,卻透著一股莫名的蕭瑟:往日裡生機勃勃的翠竹,此刻葉片微微卷曲,少了幾分挺拔;路邊的野菊本應開得熱烈,此刻花瓣卻蔫蔫地垂著,像是被無形的壓力壓彎了腰。連巡邏的三一門弟子,都比往日多了幾分警惕,腰間的佩劍握得更緊,眼神中帶著對山門外喧囂的好奇,卻不知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在悄然逼近。羅恩步伐急促,衣擺掃過路邊的青苔,留下淺淺的痕跡,甚至差點撞到一位端著湯藥的雜役弟子——他匆匆道了聲“抱歉”,便繼續前行,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儘快將這驚天預警告知左若童與張靜清,早做準備,方能在浩劫來臨前,為三一門、為異人界,多留一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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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門的議事堂,乃是百年前用整塊楠木搭建而成,雕梁畫棟間透著古樸莊重的氣息。此刻,堂內的雕花木梁上還殘留著方才賓客滿堂的熱鬨餘韻,空氣中似乎還飄蕩著淡淡的龍井茶香與鬆煙墨香,案幾上甚至還留著幾枚賓客未帶走的拜帖。左若童身著一襲月白色素道袍,腰間係著一枚刻有“三一門”篆字的玉牌,麵容雖已返老還童,如三十許人的模樣,可眉宇間卻依舊帶著一派曆經世事的沉穩。他正與張靜清相對而坐,手中捧著一杯溫熱的清茶,茶霧嫋嫋升起,模糊了他略帶思索的眼神,低聲交談著方才接待賓客時的瑣碎事宜——比如某派使者送來的賀禮過於貴重,是否需要回贈;又比如散修們求見的意願強烈,該如何妥善安置。
張靜清身著象征天師身份的杏黃道袍,道袍的袖口繡著精致的雲紋,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他手中握著一柄烏黑的拂塵,拂塵的絲線雪白如練,幾縷銀絲垂在胸前,與他雪白的胡須相映成趣。聞言,他不時頷首,神色平和,眼中帶著幾分老友閒談的愜意,偶爾還會撚著胡須輕笑,點評幾句“世人皆為名利來”,語氣中帶著幾分看透世事的淡然。
“左門長,天師。”羅恩的聲音在議事堂厚重的木門外側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堂內的靜謐。左若童與張靜清循聲望去,隻見羅恩快步推開木門走入堂中——他的發絲因匆忙而微微淩亂,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薄汗,往日裡總是帶著幾分從容淡然的臉上,此刻布滿了化不開的凝重,深邃的眼眸中像是沉了一塊千斤巨石,藏著濃濃的憂慮,連呼吸都比平日裡急促了幾分,胸口微微起伏著。
左若童微微一怔,手中的茶杯頓在半空,杯中溫熱的茶水晃出幾滴,落在案幾的宣紙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他隨即緩緩放下茶杯,目光緊緊落在羅恩身上,語氣中帶著幾分關切,還有一絲隱約的不安:“羅恩,何事如此匆忙?你素來沉穩,今日這般失態,莫非是出了什麼要緊事?”張靜清也收斂了閒談時的隨意,手中的拂塵輕輕搭在案幾邊緣,拂塵的絲線因他的動作微微顫動。他抬眼看向羅恩,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羅恩是他看著成長起來的,素來冷靜自持,能讓他這般急切闖入議事堂,想必是發生了關乎三一門乃至整個異人界的天大之事。
羅恩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翻湧的急切與不安,聲音沉得如同浸了水的鐵塊,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左門長,天師,方才我在生命泉眼靜坐感知天地炁機,卻發現天地間的炁機流轉異於往常——它們不再遵循往日的軌跡,反而躁動不安,毫無章法可言!時而如火山噴發般驟然暴漲,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道;時而如寒冬冰封般驟然驟縮,透著死寂的寒意。此絕非吉兆,實乃大亂將至之先兆!”
他說著,向前微微傾身,目光緊緊鎖住二人,語氣愈發沉肅,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千鈞之力,砸在議事堂的空氣中:“再結合近來異人界各方勢力的異動——無論是武當、昆侖等名門正派,派遣門中長老級彆的使者暗中打探三一門虛實,眼神中的試探藏都藏不住;還是無數散修群體如過江之鯽般趨之若鶩,甚至有人在山門外徹夜守候,隻求能入三一門門下;更有甚者,連一些久不出世的邪道勢力,都開始在暗中活動,打探消息。種種跡象疊加,我敢斷言,一場足以席卷整個異人界、顛覆現有權力格局的風暴,已然近在眼前,隨時都可能驟然爆發!”
話音未落,他便迎著二人驟然變得凝重的神色,繼續語速極快地說道,生怕遺漏了任何一個關鍵信息:“我已結合自身所學推演再三,雖因天機晦澀如霧,未能勘破全貌,但也隱約察覺,此亂的根源,或與一批離經叛道、意圖打破千年門戶之見的年輕異人有關!他們不受門派規矩束縛,行事跳脫常規,想法激進得可怕——他們想打破‘炁’的傳承壁壘,想讓異人界不再有‘門戶之見’,可這般舉動,無疑是在觸動各方勢力的根本利益!要知道,多少門派靠著獨門功法立足百年,多少世家靠著傳承特權積累財富,他們的存在,就是在掀翻所有人的‘飯碗’!”
羅恩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急切,眸中滿是焦灼:“更關鍵的是,此事牽連之廣,遠超想象——恐將波及正邪兩道所有門派,甚至可能牽動世俗界與異人界之間維持了千年的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世俗界的秩序會亂,異人界的規則會崩,到時候,恐怕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其最終後果之慘烈,恐怕遠超我們此刻的想象!”
說到最後,羅恩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沉重到極致的警示,眼神中滿是懇切,甚至帶著一絲哀求:“事不宜遲,我等必須即刻著手布防——對內,加固三一門的護山大陣,清點弟子的修為與法器,做好應戰準備;對外,立刻聯絡正道各派,商議聯盟之策,哪怕不能同心協力,也需達成‘共抗亂局’的共識!隻有做好萬全準備,方能在這場風暴驟然來臨時,護住三一門這方淨土,甚至為動蕩的異人界,保留一絲殘存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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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童與張靜清聞言,神色皆是一凜,先前臉上的平和與從容瞬間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濃得化不開的凝重,仿佛有千斤巨石壓在心頭。到了他們這般境界,對天地間的微妙變化雖不如羅恩因體質與能力特殊而感知得那般清晰敏銳,但也並非毫無所覺——近來總有些心神不寧,打坐時屢屢出現心魔異動,隱約覺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隻是他們從未像羅恩這般,將這些細碎的感受串聯起來,更未敢想過,這場“亂局”竟可能波及世俗與異人兩界,慘烈到如此地步。
此刻聽羅恩將天地炁機的異動、各方勢力的動向,以及推演得出的結論一一剖析得條理清晰、字字珠璣,甚至連年輕異人的激進想法都點明了關鍵,二人心中那根原本就隱隱繃緊的弦,頓時被拉到了極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斷裂。左若童眉頭緊緊鎖起,形成一道深深的溝壑,手指無意識地在案幾上輕輕敲擊,發出“篤、篤、篤”的輕響——那敲擊聲越來越快,顯露出他內心的焦灼,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的精光,腦海中已在飛速思索:護山大陣的靈力是否充足?門中弟子的實戰能力能否應對亂局?那些投靠而來的散修,是該收留還是暫時拒之門外?
張靜清則緩緩放下手中的拂塵,原本平和的眼神變得凝重無比,如同結了冰的湖麵,深不見底。他撚著胡須的手指也微微一頓,隨即加重了力道,指腹摩挲著花白的胡須,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臉上滿是嚴肅。他抬眼與左若童交換了一個眼神——那眼神中,有對羅恩預警的認同,有對亂局的擔憂,更有對接下來行動的默契。顯然,二人都已將羅恩的這番預警牢牢刻在了心上,不敢有半分輕視,甚至已經開始在心中盤算後續的應對之策。
議事堂內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也隨著三人的凝重,變得愈發沉悶起來,連陽光透過窗欞灑下的光斑,都像是凝固了一般。窗外原本輕柔的風聲,此刻聽來竟像是在低聲嗚咽,帶著幾分悲戚,宛若在為即將到來的滔天風暴,提前奏響了哀婉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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