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江滌穢氣_文始證道錄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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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天江滌穢氣(1 / 1)

處暑的風裹著潮濕的土腥味,撲在函穀關的青石板路上。尹喜站在南城牆的箭樓裡,指尖撫過箭窗的青銅棱,那裡還留著前幾日觀測時的溫度。天際那條模糊的星帶——"天江星"的位置,往日隻有四顆黯淡的小星,像被遺忘在天河裡的石子,今夜卻從中亮起一顆大星,銀白的光芒像塊被水擦亮的羊脂玉,在紫氣中微微顫動,連周圍的星塵都被染成了淡青色。

按《夏小正》裡"天江四星在尾北,形狀彎彎曲似江"的唱詞,這組星官本是天河在人間的投影,主司水脈流轉。此刻大星驟顯,光芒直逼北鬥,分明是天地要借水勢行事的征兆。尹喜想起《甘石星經·天江秘注》裡的話:"天江隱則水滯,天江顯則水決",心口忽然像被雨水浸過,泛起清透的涼意。

"關令,觀星台的小吏來報,天江星的光芒比昨夜亮了三倍,星軌都變寬了!"張誠踩著積水跑上箭樓,皂靴濺起的水花打在甲胄上,那些用錫線鑲的星紋裡積滿了水漬,晃動時像流動的銀河。他手裡攥著塊濕透的麻布,是剛從觀星台擦過星圖的,"老人們說,天江動,必有大水,西市的排水渠本就淤塞,要不要先讓人挖開閘門,彆淹了糧鋪?"

尹喜的目光掠過關城的低窪處——西市的排水渠上還漂著前幾日倒的藥渣,墨綠色的浮沫像層腐爛的苔蘚;北關的澇池積著半池黑水,岸邊的蘆葦都發了黃;隔離區舊址的泥地上,石灰線被踩得模糊,黴斑從裂縫裡鑽出來,像塊塊沒洗乾淨的汙漬。他忽然屈指在箭樓的木柱上叩擊,節奏竟與《夏小正》的調子相合:"天江四星......彎似江......"

"不用堵,要疏。"尹喜收回目光,指尖在欄杆上劃出水流的軌跡,從西南到東北,恰好與天江星的星軌重合,"讓關卒們把所有排水溝的閘門都打開,西市那段淤塞的渠底,用撬棍撬開石板,按天江星的走向拓寬三尺。告訴他們,不是要防著水來,是要引著水走,讓水順著星象的路子,把該帶走的都帶走。"

張誠雖有些疑惑,卻還是領命而去。甲胄碰撞的脆響混著雨聲的前奏,在箭樓裡蕩開。尹喜重新望向天江星,那顆大星的光芒裡似有水流淌,連帶著另外四顆小星都亮了些,像被喚醒的魚群,在天河裡擺尾。他忽然想起老子說的"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原來這水的"不爭",恰是最有力的滌蕩——它從不去搶著清理什麼,隻是順著該走的路,把汙濁悄悄帶離。

話音未落,天邊忽然滾過一聲悶雷,像巨斧劈開了雲層。豆大的雨點"劈啪"砸在箭樓的瓦上,起初是稀疏的幾點,在青瓦上砸出深色的圓斑,轉眼間就連成了線,像天江星的銀芒斷了線,傾盆而下。尹喜推開箭樓的窗,雨水帶著股清冽的氣息湧進來,撲在臉上涼絲絲的,衝刷著窗台上殘留的藥渣——那是前日醫工配藥時不小心撒的,此刻被雨水泡軟,順著窗欞的紋路蜿蜒而下,像條微型的河,將那股盤踞多日的苦澀味衝得乾乾淨淨。

"您看這雨!"張誠去而複返,渾身已被淋濕,頭發貼在額上,眼裡卻閃著光。他指著西市的方向,雨水在青石板路上彙集成溪,順著新疏通的溝渠流淌,那溝渠的走向果然與天江星的星軌重合——從西南的澇池出發,像條銀蛇蜿蜒向東,繞過北關的糧倉時打了個彎,恰如天江星與"杵星"交彙的弧度,最終彙入關外的大河,像條鋪在地上的銀河,波光粼粼。

雨下了整整一日,到次日辰時仍沒有停歇的意思。尹喜披上蓑衣,踩著沒過腳踝的積水走向西市。往日泛著腥臭的排水渠,此刻正奔湧著渾濁的雨水,流速比昨日快了許多。渠底的淤泥被卷成漩渦,腐爛的菜葉、藥渣、甚至還有幾片隔離區用過的麻布,都被水流裹挾著向前,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渠石,像被剝去了層臟皮,露出乾淨的筋骨。

幾個孩童舉著木盆在渠邊玩耍,他們的褲腳卷到膝蓋,赤著腳踩在水窪裡,笑聲比雨聲還亮。一個梳著總角的孩子將木盆放進渠裡,盆裡盛著的雨水清亮見底,映出天江星淡淡的影子——雖在白日,那顆大星的光芒仍未完全隱去,像枚銀幣沉在水底。"關令叔叔!"孩子見了尹喜,舉著木盆喊道,"這水會發光呢!"

尹喜蹲下身,看著木盆裡的星影,忽然明白這雨為何如此不同。尋常的雨是落下來的,而這場雨,更像是從天上"流"下來的,帶著天江星的靈性,連落在盆裡的水,都藏著星的影子。他伸手接了些雨水,水在掌心聚成小小的窩,涼絲絲的,卻不刺骨,反而有種溫潤的力量,像在安撫人心。

"關令,您看這兒!"老醫工的聲音從隔離區舊址傳來。他正蹲在泥濘裡,手裡拿著根樹枝,撥開表層的濕泥,底下的黃土竟泛著濕潤的光澤,原本密密麻麻的黴斑早已不見蹤影,連最難除的黑黴根都被泡爛了。"昨日我來的時候,還能聞到一股衝鼻的黴味,現在隻剩土腥味了,這雨真能治病!"他抓起一把濕土,土粒在指間簌簌落下,混著雨水的清涼,"《甘石星經·水占》裡說"天雨如洗,穢氣自消",以前總當是比喻,現在才算見了真章——這雨哪是水啊,是天江星撒下來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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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喜走到北關的糧倉,王伯正指揮著關卒清理倉底的積水。雨水順著倉頂的縫隙滲進來,在地麵聚成小小的水窪,倒映著糧倉的木梁和懸掛的糧袋,像天江星落在了屋裡。"關令您看,"王伯指著牆角,那裡曾長著綠茸茸的黴斑,像鋪了層爛棉絮,此刻已被雨水泡成了糊狀,用掃帚輕輕一拂就掉,露出裡麵乾淨的青磚,"連最難除的黴根都沒了,這雨比石灰還管用!我守了三十年糧倉,從沒見過這麼乾淨的倉底,連蟲蛀的痕跡都被衝淡了。"

雨下到第三日午時,雲層忽然裂開一道縫隙,一縷陽光穿過雨幕,像金色的絲線斜斜落在關城的積水裡,折射出七彩的光。尹喜登上觀星台,雨水在青銅羅盤上積成淺淺的水窪,倒映著天江星的模樣——那顆大星的光芒比昨日更亮,星軌邊緣泛著虹彩,像被雨水洗過的銀帶,連周圍的紫氣都被染成了淡紫,帶著水潤的光澤。

《甘石星經·天江占》"天江星芒如洗,主水滌萬穢,疫氣儘散"的字句,此刻在雨霧中顯得格外真切。他舉著望筒望向天江星,鏡筒裡的星象令人心頭一顫:星芒中竟透出淡淡的紫氣,與關城上升的水汽交融,形成一個循環的氣場——天上的雨水衝刷大地,帶走汙濁;地上的水汽蒸騰而上,滋養星辰,彼此呼應,生生不息,像天地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呼吸。

尹喜忽然明白,天江星的水不僅在衝刷泥土,更在衝刷人心。連日來籠罩在關城上空的焦慮、恐懼、猜忌,都隨著雨水流走了,留下的是踏實與安寧。就像此刻觀星台的石縫裡,竟鑽出幾株嫩綠的草芽,在雨後的陽光下舒展葉片,帶著勃勃生機。

雨停時已是傍晚,夕陽的餘暉透過雲層,給關城鍍上了一層金邊。尹喜站在關外的大河旁,望著奔湧的河水——往日渾濁的河水,此刻雖仍帶著泥沙,卻透著一股清亮的活力,流速比往日快了許多。河麵上漂浮的水藻、枯枝、甚至還有幾片從隔離區衝來的青竹幡殘片,都被水流帶著向東而去,像天江星在親自清理自己的河道,不留下一絲多餘的痕跡。

"關令,醫工們剛查完,"張誠踏著晚霞走來,蓑衣上的水珠在夕陽下閃著光,像綴了滿身的碎金,"全關城沒有新增病例,連最後幾個咳嗽的孩童都好了。痊愈的病人都已回家,有的正忙著修補被雨水泡軟的屋頂,有的在院子裡翻土,說要種點秋菜。連最謹慎的老醫工都說,聞著這空氣裡的土腥味,就知道疫氣怕是真的沒了。"

他指著遠處的田野,幾個農人已扛著鋤頭下地,在被雨水浸潤的田裡播種。他們的歌聲順著晚風飄來,帶著泥土的淳樸,正是《夏小正》裡唱天江星的段落:"天江四星在尾北,形狀彎彎曲似江......"這歌聲裡沒有了往日的惶恐,隻有對天地的感恩,對豐收的期盼,像被雨水洗過的麥粒,飽滿而實在。

尹喜低頭看向河邊的水窪,天江星的影子在水中輕輕晃動,隨著水波的漣漪微微變形,像在回應這歌聲。他忽然想起這場疫病以來的種種——從封關時的天關星黯淡,到采藥時的鬥柄指天苑;從柳宿示警的黴糧,到虛宿指引的井水;從歲星透雲的藥湯,到畢宿示針的穴位......原來天地早把答案藏在了星象裡,隻等人們靜下心來,抬頭去看,低頭去行。

他回到觀星台,取來《紫氣星象錄》,在潮濕的竹簡上寫下:

"處暑後三日,天江星現大星,連降大雨三日。雨水按星軌衝刷關城,西市渠淤儘去,北關倉黴皆除,隔離區穢土翻新。低窪積水順天江星軌彙入大河,觀天江星芒如洗,銀帶泛虹,知疫病將終。

此非雨水獨力,乃天江星借水勢行滌蕩之職,示世人"流水不腐"之理——水之能滌穢,不在其猛,在其順;星之能示警,不在其亮,在其序。正如星軌輪轉不息,流水奔湧不止,天地自會以其道,清理一切汙濁,滋養一切新生。"

寫完,他合上竹簡,雨水在紙麵洇開淡淡的墨痕,像天江星的水紋,一圈圈向外擴散。遠處傳來孩童的嬉笑聲,他們在積水裡追逐打鬨,濺起的水花映著晚霞,像無數跳動的星子,清脆的笑聲裡,是失而複得的活潑。

尹喜知道,疫病的痕跡或許還需些時日才能完全抹去——有些人家的門框上還留著石灰的白痕,有些藥罐的底還結著藥渣的垢,但天江星的雨水已為關城注入了新的生機。就像這奔流不息的河水,終將帶著函穀關走向潔淨與安寧,走向下一個豐收的季節。

觀星台的漏刻"咚"地落下一滴水,打在水窪裡,與遠處的河水聲遙遙相和,形成一種沉穩的節奏。尹喜望著天江星漸漸西沉,星芒在暮色中溫柔如水,像一位完成使命的信使,在離去前留下最後的叮囑:滌蕩不是結束,是新生的開始。而這新生,就藏在雨後的泥土裡,藏在升起的炊煙裡,藏在每個人重新望向星空的眼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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