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海星星收潦_文始證道錄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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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海星星收潦(1 / 1)

天剛蒙蒙亮,函穀關的城樓還浸在靛青色的晨霧裡,觀星台的露台上已站著一道身影。尹喜披著件素色道袍,袍角被晨露打濕了半截,卻渾然不覺。他仰著頭,目光鎖定在東方天際——那裡,海星八星正懸在室女座旁,像串被銀絲穿起的珍珠,光芒正一點點收斂,每一縷光的隱去都似潮水退去時收回的浪尖,沉靜而有節律。

身後傳來紙張翻動的輕響,李信捧著卷泛黃的《甘石星經》走上露台,鞋底下沾著的露水在石階上印出淡淡的濕痕。“先生,您淩晨就來了?”他把星圖在石案上鋪開,圖上用朱砂標著海星八星的軌跡,“您看這第八星,昨夜觀測時還泛著銀白,現在隻剩點微光了,像顆快沉進海裡的石子。”

尹喜收回目光,指尖點在星圖上海星第八星的位置,那裡的朱砂已被無數次摩挲得發亮。“《夏小正》裡怎麼說的?”他忽然問。

李信立刻挺直腰板,朗聲念道:“海星八顆隨潮沒,水退當看此星還。主水潦收束,其光斂則水退,光盛則潦存。”念到這兒,他頓了頓,看著尹喜的眼睛,“先生是說,此刻正是挖渠導水的時機?”

“正是。”尹喜拿起支狼毫,蘸了點清水,在星圖上沿著海星八星的連線劃出一道弧線,“你看這軌跡,從關城西北的低窪處起始,繞過三清觀的土坡,穿過西市的石板街,再折向東南,最後彙入洛水——這便是水該走的路。”他抬眼望向關城方向,晨霧中隱約可見成片的積水反射著微光,“海星八星對應八方水脈,渠線得順著星軌走,八星連線的交彙處,就是入河口。”

李信湊近星圖,看著那道流暢的弧線,忽然指著一處標著“硬土崗”的地方皺眉:“先生,這裡怕是不好挖。昨天民夫探過,土硬得像塊鐵,一鍬下去隻能鏟起層皮。”

尹喜俯身,從石案旁撿起塊從硬土崗取來的土樣,捏碎時能感覺到顆粒間的潮濕黏性。“硬土下是沙層。”他篤定地說,指尖點向星圖上海星第四星的位置,“你看,海星第四星正對著這片硬土崗——《甘石星經·海星篇》裡寫著‘海星四星主通塞’,這裡挖透了,整條渠的水就順了。沙層滲水快,正好導水。”

說話間,露台下已傳來民夫集合的動靜。三十多個精壯漢子扛著鐵鍬、鋤頭聚在觀星台腳下,張老栓站在最前麵,手裡拄著把磨得鋥亮的鐵鍬,見尹喜下來,忙迎上去:“先生,咱啥時候開工?”

尹喜指著關城西北的方向:“就從積水最深的月牙灣開始,按石灰撒的線挖。記住,渠底要留三分坡,寬三尺,深五尺,遇著土坡彆硬刨,順著星軌繞過去。”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海星八星在看著呢,水認路,咱得順著它的性子來。”

民夫們轟然應諾,扛著工具浩浩蕩蕩往月牙灣去。尹喜和李信跟在後麵,隻見月牙灣的積水足有半人深,水麵上漂著爛菜葉、斷木片,還有幾戶人家的門檻都泡在水裡,門板上用炭筆寫著“水深三尺”。張老栓脫下布鞋塞進懷裡,赤著腳踩進水裡,鐵鍬“咚”地插進泥裡,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褲腿:“弟兄們,動手!”

鐵鍬入土的聲音此起彼伏,起初確實艱難。硬土崗的表層土又乾又硬,每一鍬下去都像撞在石頭上,震得人虎口發麻。張老栓甩了把汗,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正要卯足勁再刨,尹喜忽然喊住他:“等等。”

尹喜走到渠線標記處,撿起塊碎石在地上畫了個圈:“從這裡下鍬,斜著往東南挖,角度三十度。硬土層下的沙層是順著這個方向鋪的,順著層理挖,省勁。”張老栓半信半疑地試了試,果然,鐵鍬下去時阻力驟減,“噗”地沒入近半尺,帶出的土混著細碎的沙粒,潮濕而鬆散。

“神了!”張老栓眼睛一亮,“這土底下還真藏著門道!”

太陽爬到城樓一半高時,渠溝已挖了半裡地。李信光著膀子揮鍬,古銅色的脊梁上淌滿了汗水,順著緊實的肌肉溝壑彙成細流,滴在渠底的沙層上,瞬間就滲了進去。他直起腰抹了把臉,望著前麵突然拐向的渠線,忍不住喊:“先生,這渠挖得真怪!明明往前就是低窪,偏要繞著那片土坡拐個彎,多走不少路呢!”

尹喜正蹲在渠邊,用羅盤測量方位,聞言抬頭笑了:“你抬頭看看海星的排列。”李信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海星八星並非直線排列,第一星偏東,第二星折南,第三星又微微向西,像條蜿蜒的河。“水認星軌,就像人認路。”尹喜指著渠底剛露出的沙層,沙層裡混著些細碎的貝殼殼,陽光下泛著青白的光,“早年這裡本是洛水故道,海星早把水的老路子記在天上了。順著星軌挖,水才肯‘認路’,不然就算挖通了,也會積在拐角處發臭。”

正午的日頭正烈,民夫們坐在渠邊啃乾糧,水壺裡的水喝下去像澆在火炭上,轉眼就化作汗水淌出來。忽然,尹喜望著天空輕“咦”了一聲。李信忙抬頭,隻見海星第三星突然亮了一下,像燭火被風撩了撩,隨即又恢複了黯淡。“先生,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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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歇手。”尹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海星在提醒,前麵有暗泉。”他讓民夫們圍過來,指著天上海星第三星的位置,“《甘石星經》裡說‘海星三星主泉脈’,它亮這一下,就是說腳下藏著水脈。”

李信將信將疑,拿起鐵鍬往渠底的沙層一插,隻聽“噗”的一聲,一股清水突然從鍬眼裡冒出來,很快就在渠底積成個圓溜溜的水窪,水裡還泛著細小的氣泡。“真有泉眼!”民夫們都驚了,有人擼起袖子就要去堵:“這水冒出來礙事,得堵上!”

“彆堵。”尹喜攔住他,從隨身的布袋裡取出根陶管——那陶管是他早備好的,兩端都削成了斜口,“埋進去,讓泉水順著管子流進主渠。海星第三星主‘泉脈通’,堵了反倒滯水,順其勢才好。”李信連忙接過陶管,小心翼翼地插進泉眼,周圍用細沙填實,泉水立刻順著陶管汩汩地流進主渠,與渠裡的積水彙成一股,流速反倒快了些。

日頭偏西時,渠溝挖到了海星八星連線的交彙處。這裡地勢突然低下去,像被巨斧劈過的豁口,遠處的洛水正閃著粼粼的光,水汽順著風飄過來,帶著股濕潤的腥氣。張老栓拄著鐵鍬喘氣,望著豁口處的亂石堆犯愁:“先生,這石頭堆得跟小山似的,怕是得請石匠來炸開?”

尹喜卻望著海星的方向笑了。此刻,那八顆星的光芒已斂到極致,隻剩中心一點微光,像嬰兒的呼吸般輕輕起伏。“不用炸。”他對民夫們招手,“去扛幾根粗木來,要夠結實的。”

三根碗口粗的鬆木被扛來,尹喜指揮著把木頭的一端削尖,對準亂石堆最下麵的縫隙猛地撬動。“《夏小正》說‘海星沒處有石竅’,找石縫,順著縫鑿。”他話音剛落,李信已掄起大錘,鏨子順著石縫敲下去,“當”的一聲,火星四濺。再敲第二下時,竟隱約聽見“汩汩”的水聲從石縫裡傳出來。

“有戲!”張老栓喊著,也搶過一把鏨子加入進來。民夫們輪流上陣,汗水順著下巴滴在石頭上,很快洇出一小片深色。忽然,“哢嚓”一聲脆響,青石板裂開道口子,一股水流“嘩”地從裂口裡湧出來,在渠底衝出個漩渦,像找到了歸宿般奔湧向前。

暮色漫上來時,渠溝終於與洛水接通了。尹喜站在渠邊,望著積水順著新挖的渠溝流走,水麵上漂著的碎草、木片,甚至還有隻斷了線的風箏,都順著渠線乖乖往河口去,沒有一處滯留。李信脫了鞋,光著腳踩在渠邊的淺水裡,感受著水流從腳邊滑過的清涼,忽然指著天空喊:“先生您看!”

眾人抬頭,隻見海星八星的光芒正一點點回升,像潮水退去後重新浮起的貝殼。最亮的第一星已透出銀白,第八星也漸漸顯形,八顆星重新連成串,在暮色裡閃著溫潤的光,與洛水的波光遙相呼應。

“《甘石星經》裡說‘海星還光,則潦儘’,果然應驗了!”李信興奮地說。關城低窪處的積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露出的泥地上很快印出孩童的腳印——幾個膽大的孩子光著腳跑過,濺起的泥點落在褲腳上,像撒了把黑豆,笑聲順著風飄得很遠。

張老栓提著個陶壺走上前,壺裡是剛煮好的薑湯,還冒著熱氣:“先生,喝口暖暖身子。”他擰開壺蓋,一股辛辣的暖意散開,“您說這海星咋就這麼靈?渠剛通,它就亮了。”

尹喜接過陶壺,抿了口薑湯,暖意從喉嚨一直淌到肚子裡。他望著渠水彙入洛水的地方,那裡的波紋正一圈圈蕩開,與天上的星軌隱隱相合:“不是星靈,是水有靈性。海星隻是指了條路,路順了,水自會跟著走。”

夜風起來時,渠邊已聚了些百姓。有人提著馬燈照渠水,燈光落在水裡,與天上的海星交相輝映,像撒了滿地碎銀。李信蹲在渠沿,伸手掬了捧水,水涼絲絲的,映著海星的光,在掌心裡顫巍巍的,像捧了把碎銀子。

“先生,《甘石星經》裡說‘海星收潦,當祭以清水’。”他仰頭問,眼裡映著燈影,“咱用不用做點什麼?比如擺個香案,祭祭星星?”

尹喜望著重新亮起來的海星八星,搖了搖頭。他彎腰從渠邊拾起塊光滑的卵石,放進渠裡,卵石順著水流滾向河口,一路打著轉,沒有半分停留。“最好的祭,是讓這渠一直通著。”他說,“你看,水記著路呢,隻要咱不堵它,不填它,它就永遠認得回家的道。”

露台上的漏刻儀還在滴水,“嗒、嗒”聲裡,海星八星的光芒越來越穩。尹喜走回觀星台,收起石案上的《甘石星經》時,忽然發現最後一頁的空白處多了行小字,墨跡還新,是用炭筆寫的:“水退如星沒,星還似水歸。順天而非逆天,方是收潦之道。”

字跡歪歪扭扭,像是李信的,又帶著張老栓那股子憨勁,或許,是昨夜守在這裡的民夫們你一筆我一劃添上去的。尹喜指尖撫過那行字,忽然明白,所謂“海星還”,從來不是星子歸來,而是水找到了歸宿,人心也跟著落了地——就像潮退之後,灘塗上露出的貝殼,雖帶著水痕,卻已穩穩地紮在了土裡。

渠邊的燈籠漸次亮起,光映在水裡,隨著水流輕輕晃動。尹喜最後望了眼那串重新璀璨的星,轉身走下觀星台。石階上的露水已乾,留下淡淡的水痕,像誰悄悄寫下的注腳。遠處傳來孩童的嬉笑聲,夾雜著渠水嘩嘩的流淌聲,在函穀關的暮色裡,釀成一首安穩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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