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積薪安民心_文始證道錄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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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積薪安民心(1 / 1)

停征徭役的第二日,天剛蒙蒙亮,觀星台的老卒就跌跌撞撞跑上來,草鞋上的露水順著石階往下滴,在星圖的“積薪星”刻痕旁積了個小水窪。“先生!您快看!鎮星旁邊……那顆小星亮起來了!”他聲音發顫,不是怕,是驚——守了三十年觀星台,從沒見過積薪星亮得這麼張揚。

尹喜正用鹿皮擦拭銅製星軌儀,聞言抬眼望向西方天幕。鎮星依舊像塊蒙塵的老玉,昏黃裡透著灰敗,可旁側那顆素來被忽略的積薪星,此刻卻亮得驚人。光芒是溫吞的橘黃,像深秋清晨灶台上剛冒起的炊煙,絲絲縷縷漫在星軌間,把鎮星邊緣的灰氣都染得柔和了些。他想起年輕時在洛陽太學,太傅指著星圖講“積薪星主倉廩,其光如炊,兆民有食”,當時隻當是書本上的話,此刻才懂那“如炊”二字有多鮮活。

“《甘石星經》說‘積薪星明,主倉廩實,民心安’。”尹喜撫著星圖上積薪星的刻痕,那是個用朱砂描的穀堆圖案,被晨光映得像要冒熱氣,“這不是異象,是天意指路啊。”

老卒湊過來看,粗糲的手指在星圖上比劃:“先生您看,這星亮得真像炊事營的煙筒,連飄的方向都一樣——往關城百姓住的坊裡鑽呢。”

尹喜順著他指的方向望,積薪星的光帶果然微微傾斜,像條被風吹軟的綢帶,一頭係在鎮星上,一頭往關內的民居坊飄。他突然想起《夏小正》裡“積薪五星倉廩側,主積柴薪供庖廚”的句子,舌尖泛起淡淡的米香——那是去年西倉新米的味道。“傳我令,開西倉!”他轉身時,星軌儀上的銅針恰好指向積薪星,“讓炊事營支起三十口大鍋,熬稠粥,凡是關城老幼,每人一碗,連送三日。”

“開西倉?”老卒驚得後退半步,西倉存的是舂好的新米,用陶缸封著,缸口還蓋著防潮的葦席,那是留著過冬的救命糧。往年就算遭了蝗災,也隻敢開東倉的陳糧,摻著野菜煮稀湯。“先生,西倉的糧是……”

“民力竭時,倉廩再實也是死物。”尹喜打斷他,指尖在星圖上敲出輕響,“《夏小正》說‘積薪星動,當散財以安眾’,這星亮得這麼急,是在催咱們呢。你想,柴薪不燒,會黴;糧食不食,會爛;民心不安,這關城守著還有啥用?”

消息傳到炊事營時,王廚子正舉著斧頭劈柴。他是個絡腮胡的壯漢,胳膊上的肌肉比鍋沿還結實,此刻卻舉著斧頭直咧嘴:“三十口鍋?那得燒多少柴!後營的劈柴堆都快見底了!”話雖這麼說,當他看見尹喜親自踩著露水來督陣,身後跟著四個親兵扛著西倉的米袋,麻繩一解,新米的清香能飄出半裡地,頓時把後半句咽了回去,掄起斧頭就往柴堆上砍,“弟兄們加把勁!讓關城的老少爺們嘗嘗新米的滋味!咱炊事營的煙筒,得比烽火台還旺!”

辰時剛過,關內的空地上就支起了三十口黑黝黝的大鍋。這些鍋平日裡隻在年節才用,鍋底結著層厚厚的煙垢,王廚子指揮著夥夫們用草木灰擦洗,擦淨的鍋麵映著晨光,像三十麵小鏡子。柴火劈啪作響,火苗舔著鍋底,鍋裡的米粥咕嘟冒泡,白花花的米油浮在表麵,王廚子還特意讓人從後營菜窖裡翻出些乾野菜,切碎了撒進去,綠瑩瑩的漂在粥上,香氣像長了腿,順著街巷往家家戶戶鑽。

最先被吸引來的是孩子們。他們從門縫裡探出頭,看見空地上的大鍋就像看見了過年的糖人,扒著柵欄直咽口水,小手指頭在嘴邊抿來抿去。紮羊角辮的丫丫拽著娘的衣角,小嗓子脆生生的:“娘!是新米的味兒!比咱家過年蒸的米糕還香!”

丫丫娘揉了揉孩子枯黃的頭發,望著炊煙繚繞的灶台,眼眶有點發潮。她家男人被征去守城半月,家裡就剩半袋陳米,昨天剛斷了糧,她正拿著個破瓢在水缸底刮水,盤算著晌午給娃煮點野菜湯。此刻粥香鑽進鼻子,她突然想起男人上回回家帶的半塊麥餅,硬得能硌掉牙,卻揣在懷裡捂熱了給娃吃。

尹喜站在灶台旁,看著王廚子用長柄木勺攪動米粥。米香混著煙火氣撲在臉上,竟比觀星時的清輝更讓人踏實。他想起昨夜巡查時,路過北城樓附近的民居,看見有戶人家的窗台上擺著個空陶碗,碗沿都磨平了,旁邊還放著塊乾硬的麥餅,上麵留著牙印——那是守城士兵李老三的家,李老三在城樓上啃冷餅,把僅存的糧都留在家。

“往粥裡多擱點野菜。”尹喜對王廚子說,木勺碰在鍋沿上發出當當響,“讓老人孩子能多盛兩碗,不夠就再添米,西倉的糧夠。”他轉身對親兵道,“去把城樓上輪休的士兵也叫下來,每人一碗,熱乎的,讓夥夫多澆兩勺米油。”

張誠帶著兩個親兵來巡查時,正撞見趙大牛捧著個粗瓷碗,蹲在牆角呼嚕呼嚕喝粥。趙大牛額角的傷還貼著布,是前幾日撞箭垛子磕的,此刻嘴角沾著米油,看見張誠趕緊站起來,碗底差點朝天。“隊官!這粥……”他噎得直拍胸口,眼裡卻亮得很,“比俺婆娘熬的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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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點喝,沒人搶。”張誠的聲音有點啞,他自己也熬了半宿,嗓子乾得像要冒煙。王廚子眼尖,趕緊舀了碗粥遞過來,還特意多盛了兩勺米油,油光在碗裡晃出暖黃的光:“張隊官,您也補補!這米是西倉的新米,先生特意吩咐的!”

張誠接過碗,米粥的熱氣熏得他眼睛發酸。他望著空地上黑壓壓的人群,老人們拄著拐杖排著隊,孩子們捧著小碗踮著腳,連守城時總跟他強嘴的錢小六,此刻也蹲在娘身邊,用勺子把粥吹涼了再遞過去。錢小六的娘眼睛不好,手抖得厲害,喝一口粥就抹把淚,嘴裡念叨著“這粥真熱乎”。炊煙在頭頂盤繞,白花花的像條暖融融的毯子,恰好跟天上積薪星的光帶連成一片,把整個關城裹在裡麵。

“先生這招,比啥軍令都管用。”張誠喝了口粥,新米的清香在舌尖散開,混著野菜的微苦,竟比任何珍饈都讓人安心。他突然想起尹喜說的“鎮星需養”,此刻才算懂了——養民,就是養鎮星的光,養關城的根。那些被征徭役磨疲了的百姓,被烽火戲耍寒了的心,一碗熱粥或許不能全補回來,卻像給將熄的灶膛添了把柴。

一個老婆婆端著粥碗,顫巍巍走到尹喜麵前。老婆婆的藍布頭巾洗得發白,露出的鬢角全白了,碗沿還沾著點粥漬。“尹先生,”她抬起布滿皺紋的臉,眼裡閃著光,像盛了星子,“您是咋知道咱熬不住了?這粥……比啥藥都管用,喝下去心裡頭熨帖。”

尹喜指了指天上的積薪星,此刻它的光芒更亮了些,溫和得像老人的笑,把鎮星的灰氣又逼退了些:“是它告訴我的。這星叫積薪星,主柴米煙火,它亮了,就該讓大夥吃口熱乎的。”

老婆婆抬頭望了望,雖然分不清哪顆是積薪星,卻使勁點了點頭:“是老天爺疼咱呢!也是先生您心裡裝著咱!”她捧著碗往回走,邊走邊跟鄰居說,“你看這粥熬的,稠得能插住筷子!尹關主是真把咱當自家人啊!”

午後的陽光把灶台曬得發燙,第二鍋粥又熬好了。王廚子脫了外衣,光著膀子擦汗,古銅色的脊梁上淌著汗珠,映著陽光像塗了層油。“咱這煙火,比烽火台的煙管用!”他樂滋滋地說,指著不遠處一個胖小子,“你看那娃,喝了三碗還吵著要,他娘拽都拽不走!”

尹喜站在觀星台的角落裡,望著空地上的人群。炊煙與積薪星的光帶在半空交彙,鎮星的昏沉似乎也淡了些,邊緣透出點黃潤的光澤,像被粥的熱氣熏開了蒙塵。他想起《甘石星經》裡的話:“積薪附鎮星,如民附城,星明則城固,星暗則城危。”那些被徭役折騰得直不起腰的百姓,此刻捧著熱粥,臉上有了點活氣,就像積薪星的光,一點點往鎮星上爬,要把那顆蔫下去的星重新焐熱。

張誠走上台時,手裡還捧著個空碗,碗底的粥漬都用手指刮乾淨了。“先生,”他難得帶了點笑意,眼角的細紋都舒展開了,“方才巡城,聽見百姓說,就算犬戎真來了,他們也願意幫著搬石頭、運滾木,說不能讓尹先生白白給咱熬粥。”

尹喜望著積薪星,光帶正慢慢收窄,卻更亮了,像根係在鎮星上的紅繩。“民心安了,比啥防禦都結實。”他輕聲道,風掀起他的衣袍,露出裡麵打了補丁的裡衣,“再繃下去,不等犬戎來,自己就垮了——你看這星,它都知道該添柴了,咱哪能不如星呢。”

夕陽西沉時,最後一鍋粥也分完了。孩子們打著飽嗝,在空地上追逐嬉鬨,他們的笑聲驚飛了簷下的麻雀,也驚散了關城多日的沉悶。王廚子指揮著夥夫們洗刷鐵鍋,鍋底的煙火垢映著晚霞,紅得像積薪星的光。有個夥夫摸著肚子笑:“咱今兒這粥,怕是能讓積薪星記上一筆。”

尹喜在星圖上補了行字:“積薪星明,非因薪足,因民心聚。”他用的是朱砂,墨跡落在鎮星的刻痕旁,被晚風一吹,漸漸乾了,像顆剛被暖熱的心,穩穩地貼在關城的根基上。而天上的積薪星,依舊溫和地亮著,仿佛在說:煙火不斷,民心不散,這城,就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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