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次生之災至_文始證道錄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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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次生之災至(1 / 1)

地震的餘波剛歇,關城的煙塵還沒散儘,尹喜就踉蹌著往觀星台爬。青石板台階裂成了犬牙狀,每踩一步都“哢吧”作響,像隨時會塌下去。觀星台的木梁歪歪斜斜地搭著,案上的星圖被震得隻剩半張,碎紙片子粘在濕漉漉的硯台上,露出底下“箕星主風,畢星主雨”的殘句,墨跡被震出的水痕暈成一片模糊的藍。

他扶著搖搖欲墜的石欄仰頭望去,西方的天空正被墨色吞噬。雲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積聚,不是尋常雨雲的蓬鬆,而是像浸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在山頭,連山尖的輪廓都被遮得隻剩道灰影。最讓人心驚的是雲層邊緣——箕星與畢星恰在那裡相犯。箕星的光芒帶著股躁動的黃,像被風吹動的麥浪,透著股要掀翻一切的野勁;畢星則泛著濕冷的白,像結了冰的河麵,寒氣順著光縷往下淌。兩顆星的光暈絞在一起,像兩條纏鬥的蛇,彼此撕咬著,把周圍的星子都攪得亂了陣腳。

《夏小正》裡“地動後,若箕星犯畢,必有風雨泥石流”的句子猛地撞進腦海,尹喜的後頸瞬間沁出冷汗。他想起城西那片山坡,地震時已裂開數道胳膊寬的口子,坡上的老槐樹連根拔起,裸露的根係像團亂麻,纏帶著紅黃色的泥土,在暮色裡像道淌血的傷口。那山坡本就陡,底下又壓著層鬆散的沙礫,此刻被箕星的風與畢星的雨這麼一催,怕是要成脫韁的野馬。

“張誠!”尹喜抓起案上的彎刀彆在腰間,刀柄的木鞘被震裂了縫,硌得手心發疼,“帶二十個精壯士兵,拿上鋤頭、鐵鍬和繩索,跟我去城西!”他頓了頓,聲音因徹夜未眠而沙啞發顫,“讓校場的百姓把棚屋往高處挪三尺,用石頭壓住四角,尤其是草頂,彆被風掀了去!”

張誠剛帶著親兵清點完人數,甲胄上的血漬混著塵土結成了硬塊,額角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順著下頜滴在衣襟上。聽見喊聲,他立刻吹了聲尖利的呼哨——那是集合的信號,在殘垣斷壁間撞出回聲。“一隊跟我走!”他拔出佩刀往地上一頓,刀身紮進裂了縫的青石板,“拿家夥!動作快!”

士兵們踩著滿地瓦礫往城西趕,腳底下的碎磚發出“咯吱”的呻吟。沿途能看見震裂的地麵冒著絲絲白汽,那是被震到表層的地下水汽,混著土腥味和腐爛草木的氣息,聞著發悶,像要把人胸口的氣都吸走。有處民房的灶台塌了半邊,鐵鍋倒扣在地上,裡麵的米湯混著泥沙流成了黃漿,幾隻老鼠從裂縫裡竄出來,又被餘震驚得縮了回去。

城西的山坡果然已搖搖欲墜。幾處裂縫裡不斷往下掉土塊,小的像拳頭,大的有磨盤那麼大,砸在坡下的房屋殘骸上,發出“噗噗”的悶響,濺起的塵土在暮色裡騰起細煙。坡上的幾叢灌木歪歪扭扭地掛著,根須大半露在外麵,風一吹就晃,像隨時會栽下來。

“挖排水溝!”尹喜指著山坡最陡的地方,那裡的泥土已經開始蠕動,像被驚動的蟲,“順著裂縫往下挖,深三尺,寬兩尺,要直著通到河道!”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土塊攥在手裡一捏就散,還能擠出黑褐色的水——那是地下積水被震到表層了,早被泡透了。

“王大錘!”尹喜扭頭喊,看見瘸腿鐵匠正扛著根撬棍一瘸一拐地跟上來,他的鐵匠鋪塌了,鐵砧卻被他拚死拖了出來,此刻就立在不遠處的斷牆上,“你帶幾個人去采石場搬巨石,在溝底壘道壩,至少要齊腰高,越結實越好!”

王大錘的瘸腿在地震時被砸了下,此刻走路一顛一顛的,卻梗著脖子喊:“放心!保證比我家鐵砧還結實!塌了我王大錘給你賠!”他招呼了幾個平日裡相熟的石匠,扛著撬棍往北邊的采石場跑,背影在殘陽裡歪歪扭扭,卻透著股不服輸的勁。

士兵們揮著鋤頭猛挖,震鬆的泥土一刨就散,很快挖出條蜿蜒的深溝,像條土黃色的蛇,順著山勢往下爬。溝底的土是爛泥狀的,一踩一個坑,拔出腳時能聽見“咕嘰”的響。有個年輕士兵沒注意,陷進去半條腿,費了好大力氣才被拽出來,褲腿上的泥結了硬殼,像套了層甲。

王大錘帶著人滾來幾塊巨石,石頭上還沾著青苔和濕泥,最重的那塊怕有上千斤。“一二三!使勁!”他們喊著號子,把石頭往溝裡推,石輪碾過地麵的聲音“咕嚕嚕”響,震得腳下的土都在顫。石頭落進溝底時“轟隆”一聲,濺起的泥點甩了人滿臉。他們又用碎石和斷磚填滿石頭間的縫隙,再澆上混了稻草的泥漿,壘成的堤壩雖不規整,卻像條趴在地上的石龍,死死卡著溝道的彎道。

尹喜站在坡頂往下看,排水溝順著山勢蜿蜒,一頭連著山坡的裂縫,一頭紮進遠處的河道,像給瘋牛套上了韁繩。他又讓人砍來幾捆帶葉的樹枝,鋪在溝沿上,“能擋點泥沙,彆讓土把溝給淤了”。樹枝上的葉子還帶著露水,在暮色裡泛著光,看著倒有幾分生機。

這時,風突然變了向,從西邊刮來,帶著股濕冷的潮氣,像冰碴子往人脖子裡鑽。尹喜裹了裹被震破的厚氅,心裡一緊——這是箕星在發力了,風裡的水汽越來越重,頭發絲都能感覺到黏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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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校場!快!”尹喜拽著張誠的胳膊就往回跑,剛跑出半裡地,豆大的雨點就“啪嗒”砸在了頭上。起初是零星幾點,砸在臉上生疼,很快就密得像篩子,“嘩啦啦”地澆下來,把人澆得透心涼,像有人在天上往下潑水。畢星的濕冷光暈果然沒讓人等太久。

校場的百姓正忙著加固棚屋。那些棚屋是用震塌的房梁和草席搭的,本就簡陋,此刻被風吹得“呼啦啦”響。有個抱骨灰壇的婦人——就是地震時死死護著丈夫骨灰的那個——正指揮著幾個半大孩子搬石頭,把棚屋的草頂壓得結結實實。她的粗布衣裳早被雨水淋透,貼在身上,卻顧不上擦臉上的水,見尹喜回來,抹了把臉喊:“先生,這雨來得邪乎!跟瓢潑似的!”

尹喜沒答話,隻是盯著城西的方向。雨越下越大,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遠處的山坡隱在雨幕裡,隻剩個模糊的黑影,像頭蹲在那裡的巨獸。能聽見“轟隆轟隆”的悶響從那邊傳來,不是雷聲,是泥土在往下滾,混著風雨聲,像巨獸在底下翻身。

“快看!”突然有人指著西邊喊,聲音裡帶著驚恐。

尹喜順著那人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城西的雨幕裡滾出條黃泥色的“巨龍”——那是泥石流!裹著斷木、石塊和連根拔起的樹,像條發怒的蟒,順著山坡往下衝,所過之處的殘垣斷壁都被吞了進去,發出沉悶的巨響。

但它剛衝到半山腰,就被排水溝攔了一下。大部分泥沙被溝道引向了側麵,順著預先挖好的路徑往河道裡湧,像被馴順的野馬;隻有小股漫過堤壩,帶著些碎磚往校場方向淌。

“彆怕!溝擋住了!”張誠舉著火把大喊,火把的光在雨裡搖搖晃晃,隨時要滅,“守住棚屋!彆亂!”

那小股泥石流湧到校場邊緣就沒了力氣,漫過幾間最外圍的棚屋,把草頂泡成了泥團,木架子也歪了,但裡麵的人早被鄰居拉了出來,一個沒傷著。有個老漢扒著自家沒被淹的棚屋木柱,看著那灘慢慢停下來的泥漿笑:“尹先生這溝挖得神!比龍王的規矩還管用!”

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時才漸漸小了,變成淅淅瀝瀝的毛毛細雨。尹喜站在校場高處往西看,城西的山坡塌了半邊,露出大片新鮮的黃土,像被剜去了塊肉,但那條排水溝還在,雖然被淤了一半,卻依舊通著;堤壩雖被衝得歪歪扭扭,石頭也滾了幾塊,卻依舊擋在那裡,沒讓泥石流越界。

天上的箕星與畢星已分開了些,箕星的黃暈淡了些,沒那麼躁動了;畢星的白光也散了,像被風吹薄的雲。兩顆星隔著段距離,像兩隻鬥累了的野獸,各自退回雲層,暫時歇了氣。

“讓夥夫燒點熱水,給老人孩子喝。”尹喜拍了拍張誠的肩膀,聲音裡帶著掩不住的疲憊,卻透著股穩勁,“把濕了的糧食搬到火堆邊烘乾,彆捂壞了。棚屋塌了的先擠一擠,天亮了再修新的。”他頓了頓,望著東邊泛起的魚肚白,“天快晴了,咱得把地動的爛攤子,一點點拾掇起來。”

陽光終於刺破雲層,像把金刀劈開了雨幕,照在濕漉漉的校場上,映得每個人臉上都泛著水光。有個梳著總角的孩子從泥裡撿起顆沒被衝走的麥粒,麥粒上還沾著濕泥,卻飽滿得很。他舉著麥粒蹦跳著喊:“娘!你看!還能種!”

尹喜望著那顆麥粒,忽然覺得眼眶發熱。是啊,還能種。隻要人還在,隻要種子還在,哪怕天搖地動,哪怕風雨如晦,總能在泥裡刨出條生路來。就像星象雖能預示災禍,卻擋不住人用雙手,為自己劈開條往前去的路。

他轉身往觀星台走,腳下的水窪裡映著初升的太陽,晃得人睜不開眼。身後傳來百姓們的說話聲,有說要修棚屋的,有說要去看看自家地的,還有人在清點工具,亂糟糟的,卻透著股活氣。尹喜笑了笑,步子雖慢,卻穩當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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