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長沙,綿綿細雨下個不停。
何騰蛟看完南昌發來的調兵令,不屑一顧地把調令往案幾上一扔,繼續品茶。
一旁的堵胤錫見狀,謹慎地提醒道“老何,公主府的調令,置之不理恐怕不妥吧?”
何騰蛟瞥了一眼堵胤錫“當然不能置之不理!不過,大軍開拔,總得需要先補給糧草、軍械吧?再說長沙這雨一直下個不停,道路泥濘,部隊難以行軍,路上多花些時日總是難免嘛!”
堵胤錫欲言又止,何騰蛟看出了他的心思,哈哈一笑。
“我說老堵啊,咱手裡這點兵力,到底能打不能打,彆人不清楚,你老堵還能不清楚?她公主軍既然能打,理當能者多勞嘛!”
見堵胤錫尚有疑慮,何騰蛟收起了戲謔,臉色鄭重起來。
“老堵,你覺得陛下真的信任公主軍嗎?”
堵胤錫沒有說話。
其實朝廷不信任公主軍,在南明內部是一個幾乎公開的事情。
這公主軍裡麵大多數人,不是出身反賊,就是曾經降過清,甚至還有想要清君側造反的,真正身家清白的,或許也就隻有劉肇基、何剛這些少數人。
但在東林黨文官集團的眼裡,劉肇基、何剛等人又何嘗不是臨陣脫逃,導致揚州失陷的罪人?
然而,如果僅僅隻是不信任,那麼問題或許還沒有那麼嚴重,真正嚴重的問題在於,公主軍太過於強大了!
這樣一支強大而又有過許多黑曆史的軍隊,你讓朝廷如何能夠不擔憂呢?
站在朝廷的立場,最好的情況,就是公主軍和清軍互相損耗、兩敗俱傷,而朝廷自己的軍隊躲在後麵保存實力。
堵胤錫在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
對於朝廷的這種做法,他是不認同的,但是他人微言輕,何況在東林黨把持的朝廷裡,如果他過於替這些曾經的叛軍說好話,很容易被貼上叛軍同黨的標簽,從此斷送仕途。
湖南,嶽陽。
二十五萬闖軍殘部自武昌戰敗,狼狽地一路向南逃竄到這裡。
本來這支殘軍就為爭奪領導權互有矛盾,而這種矛盾在武昌失陷後徹底激化,終於在麵臨降清還是抗清這個問題時徹底分裂。
以田見秀為首的十五萬人,選擇了接受清廷招安,北上向阿濟格投降。
而以高一功、李過為首的十萬人,拒絕了清廷的招安,選擇了堅持抗清。
當公主府的使者趕到嶽陽時,田見秀已然北上。當然,就算趕上了,田見秀也大概率還是會選擇降清。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田見秀認為清軍強大,明軍弱小,追隨強者本也無可厚非。
高一功、李過接受了公主府的招安,在嶽陽一帶構築防線,抵禦清軍的進攻。
浙江,舟山,魯王行宮。
魯王朱以海將手裡的公主府請援信扔進了火盆,信箋很快燒成了灰燼。
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種,也配做大明公主?還敢使喚老子打仗?
我呸!
朱由崧這個慫包糊塗蛋,居然重用反賊和叛將,還把軍權交給一個來路不明的野女人!
讓我去救那個昏庸的皇帝?做夢去吧!他死了才好呢!
他不死,老子怎麼做皇帝?
都是太祖的子孫,都是藩王,憑什麼他當皇帝?
福州外海,鄭氏水師旗艦。
鄭芝龍拿著手裡的信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