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充斥著緊張的氣氛,或許在我的潛意識裡擔心影響大爺把脈的效果,所以我們連呼吸都是輕輕的,更彆說說話了。
過了五六分鐘,老大爺又抓起他的另一隻手來,又開始了第二次把脈,第二次的時間略比第一次把脈的時間要短些,很快,大爺睜開了眼睛,看著大嘴說道,你是學“鼓匠”以前白事的嗩呐手)的?大爺的一句話,不僅讓我和沈燁聽懵了,大嘴更是悶的暈頭轉向。
我推了推大嘴,大嘴連忙說道,沒有呀,我就是跟他們一起打麅子的,大爺皺了皺眉說道,這就奇了怪了,你的五臟六腑,七經八脈,都正常的很呢,怎麼會突然得了這種病呢?我一聽,就知道了老大爺的意思,於是連忙說道,大爺爺,他是學“匪哨”吹的,連著吹了四五個小時,第二天就變成這樣了。
我的話音剛落,不隻是我麵前的大爺笑了起來,就連炕頭上坐著的老奶奶也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看著大嘴說道,你就不覺得腮幫子疼嗎,憨孫子?然後又繼續問道,你學它乾啥?想要當土匪嗎?大嘴尷尬的點了點腦袋又回頭看了看我,我連忙解釋道,哦!土匪哨是我們在山裡打獵的時候用來聯絡的,他看我們都會吹,隻有他自己不會,所以他也想學,誰知道吹了一下就吹成這樣了。
老大爺笑著點點頭說道,這叫“風炸殺”,用現在的話來說好像是叫做“炸腮”,具體什麼原因引起的我也不知道,但他的很明顯就是吹匪哨引起的,或許是一呼一吸間中了邪風。不過,這麼大歲數得這種病的我還是第一次見。放心,這病我能治,小毛病,七八十年代有一段時間得這種病的人很多,大多數都發生在五歲到十五歲之間,具有一定的傳染性。不過你們也放心,他不會傳染給你們,你們的歲數都大了。我和沈燁四目相對同時點點頭,沒有說話。
聽大爺這樣說,我也長長吐出了一口氣,老大爺抬頭看看我們笑著說,這種病隻能“臟治”,效果不錯,說著他就下了地說道,你們坐一會兒,說著就出了東屋又進了西屋。很快,抱著一個黑色的小瓷壇就走了過來,然後輕輕的放在炕上,然後又出去。
我看了看麵前的小瓷壇,小瓷壇是黑色的,和現在的罐頭瓶大小差不多,隻是稍微粗一些,高一些,瓷壇的蓋子外頭包著一張油紙,係著一根麻繩,小瓷壇的肚子上貼的一張一寸寬二寸多長的紅紙條,紙條上用黑色的筆寫了兩個字,——仙汁。我當然不懂仙汁是什麼東西,正在躊躇間,大爺再一次走了進來,手裡拿了一個牛皮紙包,他一邊走一邊拍打著紙包上的灰塵,然後放在了炕上。
我心裡不禁暗想,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樣的醫生,起碼你得有一個藥箱呀!可這位老人一會兒一個瓷壇子,一會兒一個紙包,到底靠不靠譜呢?越想我心裡就越是忐忑,可轉而又一想,既然來了,那還是先看看他給大嘴怎麼看吧!實在不行,回戰馬溝找那個醫生去!
老人再一次坐在了炕上,看著有些發呆的我說道,唉,想啥呢?我猛地一驚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老爺子又看向了沈燁,笑著說道,你出去看看,屋簷底下有幾個燕子窩?你上去掰一個燕子窩的泥巴下來,拿進來有用,沈燁看了看我,滿臉的迷茫,這位老人越來越讓我覺得不靠譜,也說不上是咋回事,總感覺屋裡的氣氛有些壓抑。
於是我也說道,走,我跟你出去看看。我倆相跟著來到院子,抬頭尋找著屋簷底下的燕子窩,我一邊尋找著一邊說道,老三,你覺得這個老人靠譜嗎?沈燁搖了搖頭,說道,我總感覺這個老頭子家裡有點奇怪,可又說不上是怎麼回事?反正挺奇怪的。
屋簷下一共有三個燕子窩,僅僅說了兩句話就看見了,沈燁也沒有猶豫,輕輕的跳上窗台,伸手掰下了一個最大的下來,然後跳在地上清理掉泥巴裡麵的一些雜草和羽毛。拿著這個燕子窩我們再一次回到屋裡。
這次再進來就感覺堂屋裡亮了許多,我再一次看見了後牆中間的櫃子上擺著的三個牌位,或許是好奇,我很想看看牌位上供的到底是誰?我拉著沈燁往前走了幾步,仔細的看了起來,最左邊的牌位上寫著,俸供師祖扁鵲之神位,正中間的排位上寫著,俸供軒轅黃帝之神位,最後一個上寫俸供藥王孫思邈之神位。這三張牌位看的我滿頭霧水。按常理來說,家裡一般供的都是自己祖上的牌位,最多供一些觀音菩薩或者是灶王爺啥的,而他們這供的都是誰?
經過一段時間思考,突然我就想起來初中學過的一篇課文,《扁鵲見蔡桓公》,想起來扁鵲應該是戰國時期的一位名醫,既然是醫生供著醫生的牌位,倒也正常,或許扁鵲就是他們的祖師爺吧!可軒轅黃帝是誰呢?這個就真的不知道了,至於藥王孫思邈我們也學過,經過一番思考下來,我斷定這三個牌位供著的應該是古時候的三位名醫。我也沒再多想,跟著沈燁進了東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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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來我就愣住了,黑色的瓷壇還沒有打開,但那個牛皮包打開後平鋪在了炕上,牛皮包上還擺了一些讓我十分熟悉的東西,之所以說熟悉,是因為這些東西我在石頭的二姨家見過,上麵居然擺的是,一根毛筆,一碗紅色的墨汁,一摞黃色的紙。我心裡想問?難道這真是一個醫生?
見我們進來,老人下地拿來一個碗,把放在炕上的泥巴放進碗裡,然後解開瓷壇子上的繩子,用小刀刮去蓋子上密封的蠟,然後打開蓋子,從裡麵倒出一股綠色的汁水來,等汁液沒過碗裡的泥巴後,老人把壇子放在了旁邊,又蓋上了蓋子。又拿起一張黃紙,用食指和中指夾住在大嘴的臉上擦了擦,嘴裡念念有詞,卻聽不清念的啥?
擦了幾下又平鋪在牛皮包上,拿起毛筆蘸了一下紅色的墨,寫了一個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字,然後拿出火柴點燃,等快燒成灰以後放在了泡著泥巴的碗裡,再用食指攪動著碗裡的泥巴!等碗裡的泥巴完全與汁液和成泥以後,示意大嘴往前來,抓著碗裡的泥巴給大嘴的臉上塗了起來。
大爺在大嘴臉上小心翼翼的塗著,隻看見他的嘴唇在動,卻也聽不見說些什麼!說實話,我對他這種治病的方法產生了很大的質疑。因為我出生在農村,中醫看病無非是針灸湯藥,還包括一些其它的放血,刮痧,拔罐等一類常見的手段,可從來沒見過寫個字和堆泥巴就能治病的,除非是那些不乾淨的東西上了人生,那不過畫的也是奇形怪狀的符咒。可他卻寫了一個我從來沒見過的字,而他這種手段到底有作用嗎?我相信,在我那個年紀見到這種奇怪的手段,大部分的人都會對他產生質疑,它到底是道還是醫呢?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大爺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此刻,他碗裡綠色的泥巴,全都抹在了大嘴的臉上,這才放下了碗,扭頭看著我說道,好了,明天早晨在太陽出山前洗掉就行,我聽他這樣說,我感到十分懷疑,於是又問道,隻塗這一次就可以了嗎?老大爺用布子仔細地擦著指頭上粘上去的泥巴,一邊自信的說道,彆的醫生起碼要一個禮拜,我最多一個晚上。
說實話,大爺的這種表情讓我十分不爽,大嘴的臉腫的什麼樣?我看的清清楚楚,要說一晚上能下去,鬼才信呢!老大爺沒再理我,隻是默默地把那個裝著綠色汁液的壇子又蓋了起來!然後下地找了一節蠟燭,點燃後仔細的把蠟燭流出的蠟液滴在蓋子的縫隙上,滴了一會兒後,又把那層油紙包在蓋子上用繩子係了起來。然後抱著壇子和那個牛皮包出了東屋,很快又返了回來。看著我有些挑釁的說道,你說實話,你到底信不信?我扭頭看了看沈燁,又看了看捂著嘴憋著笑的二妮子,大嘴滿臉尷尬,低頭尋找著那塊白毛巾,想著趕緊把自己的臉給包起來。
我偷偷的瞪了二妮子一眼,示意她不要笑了。可大嘴剛剛從炕上拿起那塊白毛巾,準備給自己包上的時候,老大爺卻是說道,包什麼包?不要包,出去曬曬太陽,泥巴也乾的快,明天早晨起來把泥巴摳掉,洗乾淨就好了。大嘴本來就是一個話很少的人,可今天也沒有憋住,他吞吞吐吐的說道,我這臉本來就腫的這麼高,再塗上一層泥巴,人們看了會笑話的。老大爺白了他一眼說道,誰認識你呀?你又認識誰呀?好好走你自己的路,你還管得住彆人的笑嗎?出去曬太陽去!大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二妮子,然後下了地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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