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進灶房時，林小滿正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把她的臉映得紅撲撲的。聽見院門口的腳步聲，她手裡的柴禾差點掉進灶膛，抬頭就看見沈青竹拎著個竹籃走進來，籃沿還沾著點新鮮的草葉。
“沈大哥，你咋來了？”林小滿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時帶起一陣麥秸稈的細碎聲響。灶台上的鐵鍋冒著白汽，燉著的南瓜湯咕嘟咕嘟翻著泡，甜香混著柴火的氣息漫了滿室。
沈青竹把竹籃往案上一放，揭開蓋布，露出裡麵碼得整整齊齊的青棗，顆顆飽滿，帶著沾露的水潤。“剛從後坡摘的，看你灶房冒煙，就猜你在忙活。”他拿起一顆青棗擦了擦，遞到林小滿麵前，“嘗嘗，甜的。”
林小滿接過來咬了口，脆生生的甜汁在舌尖炸開，她含糊著說：“你咋知道我在燉南瓜湯？”
“聞著味兒來的。”沈青竹笑了笑，眼角的紋路裡盛著暖意，“上次你說喜歡吃老南瓜，我看村口張嬸家的南瓜藤爬滿了牆頭，就順道摘了兩個捎過來。”他說著從籃底摸出兩個圓滾滾的老南瓜，表皮帶著自然的土黃色，一看就麵得很。
“你還惦記著這事兒呢。”林小滿心裡一暖，轉身往鍋裡撒了把冰糖，“正好，我這鍋湯快好了，等下盛給你一碗。”
沈青竹靠在門框上，看著她攪動湯勺的背影，灶火的光在她發梢跳著碎金似的光。“剛看見王大爺在村口曬穀，說你昨兒幫他挑了兩擔穀子，累壞了吧？”
“哪能啊，”林小滿回頭衝他揚了揚勺，臉上帶著點小得意，“我力氣大著呢。倒是你，後坡的棗子樹那麼高，摘青棗沒摔著吧？”
“你當我是你啊，爬個柴草垛都能崴腳。”沈青竹故意逗她，看她氣鼓鼓轉過身，又趕緊補了句，“放心，我帶了長杆，勾下來的，穩當著呢。”
南瓜湯燉得稠稠的，林小滿盛了滿滿一碗遞過去，青瓷碗沿沾著點金黃的湯漬。“快嘗嘗，放了冰糖的，甜得很。”
沈青竹接過來吹了吹，喝了一大口，暖意在胃裡慢慢散開。“比鎮上雜貨鋪賣的糖水甜多了。”他真心實意地誇，“你這手藝，不去開個小鋪子可惜了。”
“才不去呢。”林小滿把剩下的南瓜切成塊，往竹籃裡裝，“我就喜歡在自家灶房折騰，自由自在的。不像你，天天跑東跑西收山貨，風裡來雨裡去的，才該歇歇呢。”
“等收完這季山貨就歇，”沈青竹看著她忙碌的側臉，聲音輕輕的，“到時候，來你這兒蹭南瓜湯喝，還歡迎不？”
林小滿手裡的刀頓了頓，臉上騰起層薄紅，往灶膛裡添了把柴，火光“劈啪”一聲跳得更高了。“哼，看在青棗的份上，讓你蹭。”話雖硬氣，嘴角卻悄悄翹了起來，把裝南瓜的竹籃往他麵前推了推，“這個給你，回去蒸著吃，麵得很。”
沈青竹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南瓜湯，心裡像被這暖光泡得軟軟的。灶房裡的煙火氣纏著迷蒙的暮色，把兩個人的影子投在牆上，挨得那麼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握住這滿室的甜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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