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知柔蓮步輕移,姿態恭謹卻不卑微。
她微微抬眸,目光在裴昱那張足以令無數閨秀失神的俊顏上輕輕掠過,隨即垂落。
既是在宮裡,慕知柔心想不可懈怠,除了謹言慎行,一舉一動皆要合乎規矩。畢竟不知道有哪雙眼睛會在看不見的地方盯著她。
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標準的宮禮:“民女慕知柔,參見三殿下。勞殿下久候,是民女的不是。”
聲音清甜清泠,如玉石相擊,動聽,卻聽不出多少溫度。
裴昱對她的冷淡恍若未覺,依舊熱情洋溢:“快免禮!這日頭漸高,一路走來可還適應?要不要先去偏殿歇息片刻,用些冰鎮酸梅湯解解暑氣?”他關切地看著她,墨玉深眸裡滿是真誠。
慕知柔卻微微後退了半步,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再次垂眸:“謝殿下關懷。民女不熱,也不渴。殿下事務繁忙,不必為這等小事費心。還是……先辦正事要緊。”
她刻意強調了“正事”二字,心思早已飛進了皇宮深處。
這雕梁畫棟的皇宮,在她眼中不過可能是仇人藏身的巢穴,每一處角落都可能藏著線索。
她必須儘快找到能夠接觸更多皇家秘辛的機會,而不是在這裡與這位過於熱情的皇子虛與委蛇。
裴昱被她這明顯的疏離噎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但很快又被笑意掩蓋。
他理解地點點頭,側身讓開道路,指向藏書閣內:“也好,也好。知柔姑娘請隨我來。你要查閱的那些前朝茶經孤本,我已命人提前備好了,就在蘭台雅室。”
他一邊引路,一邊忍不住側目看她。
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低垂的羽睫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那專注而疏離的神情,比這滿室書香更讓他心折。
隻是……她似乎心事重重?
“知柔姑娘,”裴昱試探著開口,語氣依舊溫和,“聽聞你精研古法製茶,尤其擅長複原失傳的茶方?這藏書閣中典籍浩如煙海,若有任何需要,儘管開口。我……我對茶道也頗有興趣,或許能幫上些忙。”
慕知柔腳步微頓,終於抬眼正視了他一下。
那雙秋水般的眸子裡,清晰地映出裴昱溫柔含笑的臉龐,卻仿佛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冰。
她微微頷首:“殿下有心了。民女此番入宮,正是為研習古法,精進技藝。若能常得殿下指點一二,自是民女之幸。”這句話她說得平靜,心中卻已有了計較——裴昱的熱情,或許正是她需要的“梯子”。
一個讓她能名正言順的頻繁出入皇宮,甚至接近更多皇室成員的“梯子”。
她微微欠身,聲音依舊清冷,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恰到好處的謙遜與請求:“隻是……研習古法非一日之功,恐需時常叨擾殿下,入宮查閱典籍。不知……是否方便?”
裴昱聞言,心中那點失落瞬間被巨大的喜悅衝散。
他幾乎是立刻應道:“方便!自然方便!”他看著慕知柔清麗的臉龐,隻覺得陽光都更加明媚了幾分!
“知柔姑娘潛心茶道,實乃雅事。”說著便解下腰間那塊柳葉狀的玉佩遞給慕知柔,繼續道“這藏書閣,你隨時想來,隻需以此為憑,門衛定會允行。”
能時常見到她,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桃花眼含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深處,反而像是冰麵上一閃而逝的微光。
她再次垂首:“如此,民女便先行謝過殿下恩典了。”說罷,她禮貌的接過玉佩,“知柔定妥善使用,待查閱完典籍,定當完璧奉還。”
裴昱笑得明媚,“不還也行,權當是本王送給知柔姑娘的謝禮。”
身後的鶴章一副沒臉看的表情,堂堂的雍王,但凡是遇上了這位慕姑娘,就是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彆說是給個隨意出入皇宮的門符,恐怕是連自己的性命都願意給她。
鶴章不會想到,自己這會兒的一句腹誹,多年後竟應了讖。
慕知柔聞言,麵露不解:“謝禮?殿下幫民女進入皇宮藏書閣,應該是民女謝您……”
裴昱不等慕知柔問完,有點心急的開口:“知柔姑娘當真是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
慕知柔看著裴昱熾熱的目光:“我當然記得那日殿下為慕茗茶肆解圍大理寺查案要封門……”
裴昱看向慕知柔的目光變得更加溫柔:“不是那件事,以後來日方長,本王再慢慢與姑娘細說。今天,還是"正事要緊。"”。裴昱故意學者慕知柔說正事要緊,然後歪嘴一笑,回身引慕知柔去向雅室。
裴昱笑得很好看。
但慕知柔可沒空去看他好不好看,雖心有不解,但目光已急急投向那排排高聳的書架。
蓮步輕移,徑直走向蘭台雅室。
就在慕知柔即將到達蘭台雅室時,一抹豔麗的緋紅帶著濃烈的蘇合香從一旁的芸閣雅室門口撲麵而來。
席蓉煙。
她竟然……也在皇宮?!
這皇宮可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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