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慕茗茶肆燈火輝煌,絲竹管弦之聲悠揚悅耳。
大堂內,信安城有頭有臉的茶商濟濟一堂。
空氣裡氱氳著頂級茗茶的清雅幽香,其間又糅合了名貴熏香的馥鬱,以及各式精致茶點的清甜氣息。
雅席案上,琳琅滿目的茶點錯落有致地擺放著:
晶瑩剔透的玉露糕,如雪片般層層疊疊的雪片酥,點綴著金黃鬆子的鬆子百合酥,甜糯適口的金絲蜜棗,以及小巧玲瓏、入口即化的糖漬佛手。
今夜雅集用以招待賓客的茶,必然是慕茗茶肆獨一無二的珍品——雪頂含翠。
“慕少東家,恭喜恭喜!此番鬥茶奪魁,實乃實至名歸!慕茗茶肆在少東家帶領下,必能引領我信安茶業更上一層樓啊!”率先開口的是金葉茶行的東家王德隆,一個身材微胖、滿麵紅光的中年人,他捋著山羊胡,笑容可掬,手中把玩著一對油亮的核桃,眼神滿是商人的精明算計。
“王東家過譽了。”一襲挺拔的槿紫色雲紋錦袍,謫仙般的弱冠少年微微頷首,玉帶束腰,聲音低沉平穩,清朗動聽,又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疏離。
“承蒙諸位同行抬愛,慕某愧不敢當。茶道博大精深,還需與諸位前輩、同仁共勉。”少年端坐主位,脊背挺直如鬆,一手虛按在膝上,一手端著青瓷茶盞,目光沉穩地掃過全場,一雙淩厲的桃花眼似盈秋水,左瞼下殷紅如血的一點朱砂淚痣驚豔魄魂,雋雅倜儻自成風流。
因今夜不免要與眾人近距離接觸,不似以往上巳和中秋的高台侍茶獻藝,慕知柔今夜刻意用特製的束帶將胸脯緊緊縛平,又用特製的藥膏將喉結處的線條修飾得更為硬朗。
她還用心的畫了壓低眉峰的劍眉,時常薄唇輕抿,因眉宇間刻意營造的疏離冷峻,而呈現出了截然不同的英氣。
“慕少東家過謙了!”接話的是清泉茶坊的少東家趙清泉,約莫二十七八歲,一身青衫,氣質儒雅,手中折扇輕搖。
“慕郎年紀輕輕,便有此等造詣,更難得的是這份沉穩氣度,實乃我輩楷模。”他語氣真誠,帶著讀書人的清雅,目光清澈。
“趙兄謬讚!慕某愧不敢當。承蒙聖恩,今後每月得以在禦前奉茶。諸位府上若藏有珍稀佳茗,還望不吝相予。屆時,慕某定當在禦前為茶主人美言一二!”
眾人聞言,無不麵露喜色。
“慕東家真真是年少有為!此番鬥茶會一舉奪魁,更得聖上青眼,年紀輕輕便封侯爵,將來前程必定不可限量!我等日後可就仰仗慕東家提攜了!”
一位茶商笑紋堆疊,言語間滿是恭維。
眾人聞言,應聲如潮,紛紛附和。
一番寒暄過後,忽有人揚聲問道:“不知令妹慕茶博士芳駕何時得至?她一手點茶絕技,我等可是仰慕已久,今日盛會未能得見,甚是遺憾啊。”
慕知柔心中微凜,麵上卻不動聲色。
她放下茶盞,從容道:“承蒙聖上恩典,舍妹被封縣主,此乃莫大榮耀。她正由教習嬤嬤在府中教導學習宮廷禮儀,以備入宮謝恩,恐難赴今晚雅集。諸位美意,慕某代舍妹謝過。”
她刻意加重了“縣主”二字,提醒眾人慕知柔的身份已不同往日。
“哎呀,可惜可惜!”一個略顯油滑的聲音響起,是福滿香茶肆的掌櫃陳永福,他搓著手,一臉諂媚地湊近主位。
“不過有慕少東家在此主持大局,也是一樣的風光!少東家,日後可得多多提攜小弟啊!”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餘光瞟向坐在不遠處的席蓉煙。
席蓉煙端坐在離主位不遠的上賓席,儀態萬方。
她並未參與這些寒暄,一雙妙目幾乎黏在了慕承瑾身上。
看著他從容應對,聽著他低沉悅耳的聲音,席蓉煙隻覺得心如鹿撞,臉頰緋紅。
她端起麵前的茶盞,小口啜飲,動作優雅,眼神卻大膽而熾熱。
周圍幾位年輕的茶商子弟,如陳永福之流,自然不肯放過獻殷勤的機會,紛紛圍著她,或讚她今日容光煥發,或誇禦軒茶坊的茶品精妙。
“席東家今日這身裝扮,真真是仙子下凡,襯得這滿堂茶香都失了顏色!”陳永福堆著笑奉承道。
席蓉煙隻是矜持地笑了笑,目光卻仍追隨著慕承瑾,眉宇間更添幾分傲慢得意。
她享受著眾人的追捧,更希望身邊這些浪蜂漫蝶的殷勤恭維能引起慕承瑾對她的注意。
然而,慕承瑾卻如常無異,甚至不曾向她這邊多看一眼。
席蓉煙不禁暗暗不爽,越來越失望。
這身花了她三個時辰精心打扮的行頭,竟未能博得他半分青睞?
聚會漸入尾聲,賓客陸續告辭。
席蓉煙終是耐不住性子。既然你不來尋我,那我便去尋你!
一襲豔紅似火的石榴裙翩然行至慕承瑾麵前,聲音柔媚得能滴出水來:“慕東家,今日月色正好,蓉煙新得了一餅上好的霧裡青,不知慕郎可否賞光,移步雅間,共品香茗?”她微微仰頭,露出天鵝般優美的頸項,眼中波光流轉,滿是期待與傾慕。
慕知柔心頭一跳,暗道不妙。
單獨相處,風險倍增!
但眾目睽睽之下,席蓉煙身份特殊,又是禦軒茶坊的少東家,於情於理都無法斷然拒絕。
她隻能維持著表麵的平靜,拱手道:“席東家盛情,慕某卻之不恭。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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