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梨帳中香的甜潤與安息香的清冷纏在一起,從鎏金香爐裡嫋嫋溢出,而這清雅的香氣卻似裹著刺骨的寒意
席蓉煙憤怒的端坐琴前,欲撥琴弦的指尖滯在半空,嘴角凝固著得意的笑,眼神像淬了毒般盯著“慕承瑾”;
燕嬤嬤立於一旁,一側上揚的嘴角僵著,三角眼眯成細縫,陰狠的目光在“慕承瑾”臉上掃來掃去,指節還悄悄攥緊了袖中物件。
青烷已經慌得指尖攥皺了衣角,圓睜著眼看向主子,眼底滿是無措;
慕知柔則癱坐在椅上,月白錦袍下的身體止不住發顫,麵色煞白如紙,連呼吸都透著虛弱。
此刻的澄馨雅廂內,如被鬼爪擒住一般死寂。
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盯在自門口一路小碎步跑進來的小堂館身上。
“東家,不好了!承熙皇子和……雍王殿下駕臨,非說……要您親自侍茶!……小的……小的跟二位殿下說您有貴客,可雍王殿就下不高興了,問還有什麼貴客能比他二位還貴,小的……實在招架不住啊!”
席蓉煙的指尖猛地一頓,琴弦發出刺耳的聲響。
小堂館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再抬頭。
她不甘心地看向已是麵色慘白的“慕承瑾”,眼底滿是怨毒。
卻還是隻能起身,憤憤地瞪了小堂館一眼,帶著燕嬤嬤跟著往二樓雅廂走去。
青烷如蒙大赦般長長舒出一口氣,連忙扶穩身形微晃的“慕承瑾”,不由得急聲道:“公子,您臉色實在駭人,咱們快些回府吧?”
青烷因過分擔憂已臉色發紫,額間滲出細密冷汗。
慕知柔借著他手臂的力道勉強坐直,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不適,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鎮定:
“此刻還不能走。方才那小廝是不是說,承熙殿下與雍王殿下都在此處?”
見青烷點頭,她略一思忖便吩咐道:
“你代我去向席東家辭行,隻說我突然身體不適,不得不先行離去。務必多謝她的款待,尤其這曲《碧霄鸞鳴譜》精湛絕倫,慕某深感榮幸……隻是今日無福消受,改日再邀她一敘。”
青烷聞言幾乎咬碎銀牙,壓低聲音憤憤道:“她都這般明目張膽地害您了,您何苦還要與她虛與委蛇?”
慕知柔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指尖冰涼卻帶著安撫的力道:“忍得一時,風平浪靜。”遞過來一個深長的眼神。
青烷終究會意,隻得斂衽一禮,轉身朝廂外走去。
青烷剛至禦軒茶坊二樓的聽鬆雅廂向席蓉煙告辭,廂內的一身墨藍色織金錦袍的裴昱眼尖,立刻認出了他是在慕茗茶肆茗茗之蹤雅閣門前侍立的小堂館。
裴昱頓時眼前一亮,揚聲笑道:“這不是知柔茶室的門前館侍麼?怎的獨自在此?莫非知柔也在?”
青烷慌忙行禮,依言稟明了來意。
裴昱一聽慕承瑾身體不適要先行離去,頓時急了:“這怎麼成!定是席東家招待不周啊!”
繡著暗紋麒麟的煙藍色袍角因他的登時起身而幽光閃閃,腰間掛著的赤金雙魚佩也因這突如其來的衝力而撞得叮當作響。
裴昱不由分說地拽住青烷的衣袖,“快帶本王去見慕兄!我本也是要去慕茗茶肆拜會茶博侯的,那就擇日不如撞日,既然在此偶遇,正好共品香茗!”
一旁的蕭珩身著繡著細密雲紋的青綠色暗紋錦袍,佯作蹙眉欲勸,眼底卻藏著一絲促狹:“雍王殿下,既然茶博侯身體不適,便莫要強人所難了吧……”
其實,蕭珩因著昨日得知席蓉煙約了“慕承瑾”今日下午在禦軒茶坊共鑒琴譜,故意挑釁裴昱一同來此鬥茶,想著借雍王這慣常驕縱的性子,尋機為慕知柔解圍。
裴昱本就為了慕知柔跟蕭珩慪著氣,被蕭珩稍微一激將,就跟著來了。
“哎呀王兄!”裴昱根本不聽,反而那雙風流的丹鳳眼還對著蕭珩傲慢得低笑,“你莫要我妨礙我討未來內兄的歡心!”
說著竟親自撩起袍角,幾乎是生拉硬拽地拖著青烷往茶博侯所在的雅廂奔去。
青烷阻攔不得,隻得垂首引路,清瘦的小臉時青時白,兩排後槽牙幾乎輪流咬得咯咯作響。
裴昱隻自顧自興衝衝推開廂門,一見倚在榻上麵色蒼白的“慕承瑾”,頓時嚇了一跳:
“慕兄怎的病容如此之重?”
卻仍不忘熱情地攙起對方胳膊,“定是此間悶氣!不如移步我那間雅廂,飲盞清茶提提神!”
蕭珩緊隨其後,目光落在慕知柔微顫的指尖和失血的唇上,眸色驟然一沉。
當即上前一步,狀似無意地隔開裴昱過分殷勤的手,溫聲道:“既如此,便叨擾席東家,借貴寶地一同小坐片刻吧。”
跟在二位皇子身後而至的席蓉煙見此,隻得按下驚疑,含笑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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