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知柔能清晰聽到自己胸膛裡“咚咚”如雷鼓的心跳聲。
“至於這‘獨韻’究竟是何滋味……你慕氏茶譜裡，可有記載？茶博侯又可有研習？”蓉妃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刀子，剖開一切偽裝，直刺慕知柔的靈魂深處。
那雙一貫高傲的丹鳳眼中，竟真的泛起了一層模糊的水光，交織著難以言喻的痛楚、擔憂和一種極為複雜的情緒。
慕知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聽所見，立即躬身：“微臣不才，不曾在我慕氏……”
“……慕卿……。”蓉妃完全不等慕知柔的回答。
“我曾奉勸過你不要進宮！但既然天意如此……本宮覺得，有些事情，你也應該知道了！”
慕知柔如遭雷擊，渾身血液似乎在瞬間凍結，又猛地沸騰燃燒。
她瞳孔驟縮，幾乎停止了呼吸。
蓉妃當初確是警告過自己不許再進宮，但那是對著慕知柔身份的自己說的！
她……果然知道了！
她不僅知道了自己其實就是慕知柔，她甚至還可能已經通過了這詭異的“靈犀一念”茶，探得到了自己更深層次的的秘密！……
但是，自己還有什麼秘密呢？……南疆艾氏？血脈印記？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蓉妃美麗的麵容近在咫尺，近得慕知柔能清清楚楚看到她眼中閃出的真切擔憂與痛楚。
並不像是對待敵人。
加之她那沉重的語氣……
反而……反而像是一種沉重的、無可奈何的警示？！
巨大的震驚、茫然、恐懼與滔天的疑問，如同海嘯般瞬間將慕知柔淹沒。
她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唯有被蓉妃緊緊抓住的手腕處，傳來一陣陣冰冷與灼熱交織的戰栗。
翊坤宮的香風依舊甜膩，鎏金香爐吐出的暖甜異香變得粘稠而沉重，此刻仿佛已變成了凝固的膠質，將她牢牢困住，將每個人的心頭壓住。
慕知柔隻覺得蓉妃抓住她手腕的那處，肌膚相貼的地方，像被烙鐵燙過，又像被寒冰凍結。
蓉妃近在咫尺的丹鳳眼審視著慕知柔瞳孔微顫的桃花眼，她的手依舊牢牢扣著“慕承瑾”的手腕。
那塗著鮮紅蔻丹的纖長手指，力度大得驚人，隔著一層月白杭綢料子，幾乎要嵌進慕知柔的皮肉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亦不容逃脫的強勢。
腕間傳來細微的痛感，混合著蓉妃指尖冰涼的體溫，激得慕知柔皮膚戰栗。
她被迫微微抬著頭，迎上蓉妃那雙近在咫尺的丹鳳眼。
那眼裡沒了平日慣有的慵懶嫵媚，也沒了方才品茶時的審視探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沉鬱到近乎痛楚的銳光，仿佛直直看入她靈魂最驚惶的深處。
殿內靜得可怕，隻能聽到自己胸腔裡瘋狂擂動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得耳膜生疼。慕知柔渾身僵硬，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湧向了被鉗製的手腕，又似乎在瞬間褪得乾乾淨淨，留下徹骨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