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燭火搖曳,將兩道幾乎完全相同的身影投在朱牆上,恍若鬼魅相爭。金獸口中吐出的蘇合香依舊甜膩,此刻卻沉滯得令人窒息,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美豔的丹鳳眼傲慢地睨著慕承瑾,蓉妃輕笑:
“比如,承認自己與南疆慕容氏的關係,又或者,‘刺殺’個把重要人物……你說,皇上和皇後,會如何對待你們慕家?對待……你這位真正的妹妹?”
慕知柔臉色煞白,她終於明白蓉妃的狠毒用心,她是要用自己來脅迫兄長!
若兄長不從,蓉妃便會用那個假貨,將謀逆或其他的滔天大罪扣在慕家頭上,屆時,慕家百年基業將毀於一旦,她和兄長更是死無葬身之地。
“我們是你的……”慕承瑾目眥欲裂,壓低聲音,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但他卻說不出口“子女”二字。
他內心嘲笑自己竟然試圖用這層血緣關係喚醒蓉妃哪怕一絲的憐憫。
怎麼可能!這個為了南疆大業能犧牲掉一切的女人,什麼慕家,什麼親生骨肉,都不過是她的棋子。
蓉妃知道他的未儘之語,卻也隻是冷漠地看著他,眼神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
“在本宮心裡,當下隻有昱兒得儲位,才是最重要的。為了他的皇位,任何人都可以犧牲,包括……你,和她。”
她指向慕知柔,“你們若乖乖聽話,事成之後,本宮會安排你們立刻離開大亓,前往南疆。你們的生父,當今南疆王慕容瑛,自會庇護你們,讓你們一生富貴無憂。這是你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出路。”
她拋出了一個巨大的誘惑,也是一個無法拒絕的威脅。
去南疆,認祖歸宗,遠離大亓這是非之地,確實是一條生路。但前提是,用蕭珩的命來換!
慕承瑾身體劇震,他看著眼前這個美麗而殘忍的女人,又回頭看向麵色蒼白、眼中含淚卻倔強地不肯落下的妹妹。
一邊是摯友,是君臣之義;另一邊是至親,是血脈相連,是慕家滿門的安危。
這個選擇,如同將他放在烈火上灼燒,放在刀尖上淩遲。
時間仿佛凝固了。殿內隻剩下幾人沉重的呼吸聲。
良久,慕承瑾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挺拔的身軀微微佝僂了下來,他閉上眼,聲音沙啞乾澀,帶著無儘的疲憊與痛苦:“……毒藥。”
蓉妃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如同毒蛇吐信。她示意芳若將一個寸許長的碧玉小瓶交給慕承瑾。
“此乃‘朱顏歿’,南疆秘藥。無色無味,入酒即化。飲下後三日,心脈悄然衰竭,宛如長眠,無藥可解。”蓉妃的聲音如同魔咒:
“明日早朝後,邀他飲酒,你知道該怎麼做。”
慕承瑾死死攥住那冰冷的玉瓶,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攥著的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他沒有再看蓉妃,也沒有看那個假貨,隻是深深地望了慕知柔一眼,那眼神複雜無比,有愧疚,有決絕,也有安撫。
“哥……”慕知柔哽咽著,想說什麼,卻被慕承瑾用眼神製止。
“照顧好自己。”慕承瑾啞聲說完這句,猛地轉身,大步離開了翊坤宮。背影充滿了悲壯與蕭索。
他知道,從他接過朱顏歿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便已踏上了無法回頭的絕路。
次日早朝,風平浪靜。
散朝後,慕承瑾於宮門外,攔住了正要被內侍護送回十王殿的蕭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