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響起不過十息,那股滌蕩靈魂的聖音尚未完全消散,地庫深處便陡然傳來一聲比金石碎裂還要刺耳的尖嘯!
“哢嚓——哢嚓!哢嚓!”
連續三聲脆響,井壁內嵌的十二枚青銅鈴鐺,竟有三枚承受不住這股逆轉的浩然正氣,當場自行崩裂!
然而,裂開的鈴鐺並未就此沉寂。
滾滾黑氣如決堤的墨汁,從三道裂縫中瘋狂噴湧而出,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怨毒與憎恨,在井口上方盤旋、凝聚。
那黑氣扭曲翻滾,竟隱隱聚合成一個模糊而巨大的人形輪廓,發出無聲的咆哮。
這才是“十二悲音陣”的後手!
毀鈴,隻會釋放出其中禁錮的怨靈核心!
“遭了!”蘇晚棠心頭一沉。
她算到了對方陣法的惡毒,卻沒料到這陣法本身就是個雙重陷阱,無論破與不破,都是死局!
就在此時,地庫唯一的入口,那條狹長的石階儘頭,傳來一陣極輕、極緩的腳步聲。
一個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穿著一身喜慶紅襖的小童,梳著兩個總角,臉蛋圓潤,卻毫無血色,白得像紙。
他麵無表情,一雙眼睛漆黑如墨,空洞得看不見半點光亮,手中還提著一盞慘白的紙燈籠,燈籠的正中央,用淋漓的鮮血寫著一個觸目驚心的“拘”字!
陰風自他腳下卷起,吹得燈籠左右搖晃,那“拘”字仿佛活了過來,在光影中扭動。
蘇晚棠瞳孔驟然一縮,一股寒意從脊背直衝天靈蓋。
“不是活人……這是‘守碑童偶’!”她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隻有在‘魂脈’的核心節點,才會配備這種東西來看守陣眼……說明那個魂脈引導者,親自來過這裡!”
話音未落,那守碑童偶猛地抬起了頭,空洞的黑眸精準地鎖定了兩人。
它的小嘴無聲開合,提著燈籠的手臂一揚!
呼——!
紙燈籠瞬間爆燃,化作一團幽綠的鬼火。
火光之中,數十條由黑氣凝結而成的鎖鏈呼嘯著激射而出,帶著勾魂奪魄的淒厲風聲,分取蘇晚棠與顧昭珩的咽喉!
電光火石之間,顧昭珩已動!
他旋身拔劍,動作快如鬼魅,一道凝練的劍光如匹練般劃破黑暗,“鏘鏘鏘”三聲脆響,竟在半空中精準地斬斷了最前方的三條鎖鏈!
劍勢未歇,他身形不退反進,一腳猛地踢向旁邊牆角一個積滿灰塵的油燈架。
燈架轟然倒地,殘存的燈油潑灑開來,被他劍尖挑起的一點火星瞬間引燃!
“轟”的一聲,一道火牆拔地而起,灼熱的氣浪暫時阻斷了後續鎖鏈的追擊路線。
這兔起鶻落間的一擋一攻,為蘇晚棠爭取到了至關重要的瞬間。
她沒有絲毫慌亂,趁著鎖鏈被阻,手腕一翻,三枚閃爍著淡淡金光的鎮魂釘已出現在指間。
她看也不看,反手向身後地麵彈出!
三枚釘子成品字形,不偏不倚地釘入了童偶腳下三塊地磚的縫隙之中。
那三塊地磚,正對應著地麵一道極其隱晦的八卦陣紋的“離”、“坎”、“震”三位!
“滋啦——!”
仿佛燒紅的烙鐵碰上了冰塊,童偶腳下冒起一陣青煙,它前衝的勢頭猛地一滯,仿佛被無形的枷鎖困在了原地,行動瞬間變得遲緩僵硬。
“它的行動依賴地麵的陣紋!”蘇晚棠疾呼,聲音清亮而急促,“王爺,你拖住它,我去毀掉剩下的鈴!”
“好!”顧昭珩沉聲應道,沒有半句廢話。
他深知此刻不是逞英雄的時候,蘇晚棠的術法才是破局關鍵。
他當即縱身躍起,腳尖在濕滑的牆壁上接連輕點,身形如一隻靈巧的夜梟,在狹小的地庫中翻騰挪移。
他不與童偶硬拚,隻仗著絕頂輕功,不斷引著那童偶在火牆與井口之間來回兜圈,同時指尖時不時彈出一兩張燃燒的火符,乾擾童偶的感知,將它的注意力死死吸引在自己身上。
另一邊,蘇晚棠已如壁虎般貼上了冰冷的井壁。
她沿著井壁內側飛速攀爬,十指翻飛,掐出一道道複雜而迅捷的法訣。
每破解一重鈴鐺外圍的微型禁製,她便會毫不猶豫地一指點出,試圖將剩餘的九枚鈴鐺逐一擊潰!
第四枚、第五枚、第六枚……
當她的指尖即將觸及第七枚鈴鐺時,異變陡生!
整口古井突然發出雷鳴般的劇烈震動,一股遠比井中怨氣更加恐怖、更加浩瀚的精神威壓,如同無形的巨山,自地底深處猛然襲來!
這是那個魂脈引導者留在此地的精神烙印,在陣法核心即將被毀時,被動反擊了!
“呃!”
蘇晚棠如遭重擊,隻覺得腦袋仿佛要被硬生生撕裂開來,眼前金星亂冒,無數破碎、混亂的畫麵如同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