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在城郊土路上敲出急鼓。
蘇晚棠掀開車簾,月光下的破廟飛簷像張牙的獸,門楣"慈雲寺"三字早被風雨剝蝕得隻剩半截。
顧昭珩的手按在她肩後,玄色披風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阿蠻說廟後有地道,先避進去。"
話音未落,車轅突然發出斷裂聲。
駕車的隨從悶哼墜地,一支淬毒的短箭正插在他後心。
"有埋伏!"阿蠻的聲音從車外炸響。
蘇晚棠被顧昭珩一把拽出車外時,看見二十餘道黑影從斷牆後竄出,腰間彎刀在月光下泛著青芒——正是趙王府暗衛特有的"寒鐵刃"。
小桃哭著抓住她的裙角,指甲幾乎要掐進布料裡:"小姐,他們、他們是不是要殺我們?"
"彆怕。"蘇晚棠反手握住小桃發顫的手,目光掃過廟前那口半枯的老井。
井沿青苔斑駁,卻有股陰寒之氣順著鞋底往上鑽——這正是卦門古籍裡說的"地脈陰眼",最適合聚魂的所在。
她摸出袖中三枚銅錢,在掌心搓了搓,"小桃,去撿七塊碎磚,擺成北鬥形狀。"
"晚棠!"顧昭珩的劍已經出鞘,玄色王服被血濺出幾星暗紅。
他擋在她和小桃身前,劍花挽得密不透風,"先帶小桃進廟!"
蘇晚棠咬著唇衝進廟門。
殿內供桌倒在地上,褪色的觀音像半張臉埋在香灰裡,燭台歪倒著,凝固的燭油像暗紅的淚。
她扯下腰間的絲帕,蘸了供桌下積年的香灰,又把小桃撿來的碎磚按"天樞、天璿、天璣"的位置擺好。
三枚銅錢"叮叮"落在磚陣中央,卦象在香灰上投下陰影——坤卦疊坤,坤為地,為藏,正是"坤地歸藏"。
"原來這裡是陰氣彙聚的死穴。"她低笑一聲,指尖掐訣,從懷裡抖出一疊黃紙人。
紙人落地便活了似的蹦跳,順著磚陣邊緣轉圈,"小桃,把燭油刮下來,塗在紙人腳底板。"
廟外傳來阿蠻的悶哼。
蘇晚棠抬頭,透過破門看見顧昭珩的劍劃出銀弧,每一劍都精準挑斷刺客的筋脈。
可對方人數太多,柳七的刀已經卷了刃,阿蠻的左肩滲著血,還在硬撐著往顧昭珩身側靠。
"小姐,燭油刮好了。"小桃舉著塊沾了燭油的碎瓷片,睫毛上掛著淚珠。
蘇晚棠接過瓷片,在每個紙人後心點了個朱砂點。
她想起卦門祖訓裡的"九幽斷魂陣"——用陰地養魂,以紙人為媒,借亡魂之力築牆。
可這是禁術,爺爺說過...
"晚棠!"顧昭珩的聲音裡有了裂痕。
她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滴在紙人眉心:"管他什麼禁術!"
第一縷陰風從老井方向灌進廟門時,紙人突然直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