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珩握著令牌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快步穿過回廊,徑直走向蘇晚棠所在的偏院。
此刻,清晨的微光剛剛灑滿庭院,蘇晚棠正獨立院中,指尖縈繞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金色氣流,反複在空中勾勒著一個繁複的符文結構。
那正是昨夜困住血影刺客的“雙魂鏡像陣”。
她眉心微蹙,昨夜那刺客臨死前,怨毒而又詭異的嘶吼——“這隻是開始”,此刻竟在她腦海中不斷回響。
這語氣,這腔調,竟與她無數次在夢魘中聽到的,“另一個自己”的聲音,如出一轍!
這詭異的重合讓她心底升起一股徹骨的寒意。
就在這時,顧昭珩沉重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將那枚趙王令牌“啪”地一聲置於石案之上,聲音因壓抑的怒火而顯得格外低沉:“白無塵連夜審了活口,也查了這令牌。他說,這上麵一圈暗紋,是宮中尚器局三等匠令的專用手筆,出自此人之手的物件,每一件都有檔可查,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接觸到!”
蘇晚棠的目光從符文上移開,落在那枚令牌上,眸光清冷如雪。
她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誚:“所以,趙王的手,不僅伸向了鎮北軍,還早就悄無聲息地,爬進了皇宮大內?”
顧昭珩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藩王覬覦皇位,而是內外勾結,一場早已織就的彌天大網。
命令一下,白無塵幾乎是將尚器局近五年的調令文書翻了個底朝天。
不到半日,他便帶著一身風塵出現在二人麵前,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鋪開一張泛黃的卷宗:“查到了。一名叫周全的老匠人,三年前據報是突發惡疾,暴斃家中。可詭異的是,他死後不到一個月,他那原本隻是個普通學徒的兒子周安,竟被一道密令,悄無聲息地調入了‘天機庫’,擔任守鑰人。”
“天機庫?”顧昭珩瞳孔驟縮,“那裡麵存放的,皆是關乎國運的鎮國之器!”
白無塵又取出一份殘缺的圖紙拓本,指著上麵的一個角落:“下官還查到,這老匠人周全,生前參與的最後一項鑄造,便是‘帝星燈架’。而那燈架……正是三十年前,我卦門獻給先帝,用以穩固大昭國運的鎮國之器!”
“帝星燈架!”蘇晚棠心頭猛地一震,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
她從袖中取出的那本殘破遺錄,無風自動,翻到了某一頁。
上麵赫然記載著關於帝星燈的秘聞——此燈與天上紫微帝星遙相呼應,燈架為基,燈母為引。
一旦燈架的陣法被人為篡改,便會隔絕燈母與帝星的感應,引發“帝星移位,龍氣離散”的恐怖天象!
屆時,天下將亂,神器易主!
她緩緩抬起頭,眸中閃過一絲駭人的明悟,聲音輕得仿佛一陣寒風:“顧昭珩,我們都想錯了。趙王不是想要奪權,他是……早就已經動手了。”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那座能動搖國本的帝星燈!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顧昭珩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如果蘇晚棠所言為實,那趙王這盤棋,布得何其之大,何其之深!
“必須阻止他。”蘇晚棠的聲音斬釘截鐵,打破了死寂。
她指著桌上的令牌,眼中寒光一閃:“他們既然派人來取,就說明這令牌是啟動下一步計劃的關鍵。我們就用這枚令牌做餌,給他們送一份‘大禮’回去。”她看向顧昭珩,“偽造一份‘血影刺客已得手,蘇晚棠已除’的密報,通過老吳那口井底的銅鏡,傳給那個所謂的陳先生。”
顧昭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圖。
白無塵領命,迅速取來筆墨。
蘇晚棠想了想,又補充道:“在信的末尾,用他們的暗記添上一句:天機匣三日開啟,燈母將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