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懸空,猩紅的光如同融化的鐵水,潑灑在寂靜的南疆密林。
古老的祭壇之上,村民們匍匐在地,狂熱的祝禱聲彙成詭譎的浪潮,一波波拍打著夜色。
而在無人注意的陰影裡,兩道身影如鬼魅般掠過,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祭壇的後方。
蘇晚棠蹲下身,指尖輕撚,三枚沾染著歲月痕跡的銅錢自她掌心滑落。
月光下,銅錢的排布構成一幅奇異的卦象。
她眸光一凝,低聲道:“震雷動土,其下有伏。生門在此。”
身旁的顧昭珩握緊了手中的長劍,警惕地環視四周,為她護法。
隻見蘇晚棠毫不猶豫地褪下手上那枚白森森的骨戒,鋒利的戒邊劃過掌心,一道血痕瞬間綻開。
殷紅的血珠爭先恐後地湧出,精準地滴入祭壇中心一個不起眼的凹槽內。
那凹槽不過指甲蓋大小,卻仿佛無底的深淵,瞬間將她的血液吞噬殆儘。
“轟隆隆——”
大地應聲而動,沉悶的巨響從腳下傳來。
兩人麵前的石質地麵裂開一道縫隙,一座古樸的石門在劇烈的震動中緩緩升起,露出一條深不見底、盤旋向下的石階。
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仿佛地獄張開了它的巨口。
蘇晚棠身側的阿檀壓低了聲音,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小姐,這機關……竟是用卦門血契啟動的,非嫡係血脈之力不可開啟。”
蘇晚棠收回流血的手,任由傷口在月光下泛著冷意。
她扯了扯嘴角,一抹譏誚的冷笑浮現:“看來我娘當年,可不僅僅是來此地封印什麼怪物。她這是……立下了血誓啊。”話語中的寒意,比地底吹出的陰風更甚。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遲疑,沿著石階一前一後沒入黑暗。
地底的世界遠比想象中要宏大,仿佛被人生生掏空的山腹。
無數形態各異的石碑如沉默的衛兵,組成一片森然的碑林。
而在洞穴的最中央,一座通天徹地的巨碑巍然聳立,其上流淌著暗金色的光華,正是“封魔碑”。
碑麵之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筆畫繁複詭奇,正是卦門早已失傳的至高秘術——“鎮魂篆”。
而在所有符文的拱衛之下,一行血色大字觸目驚心,仿佛用無儘的鮮血與決絕寫就:“我以金蓮血,封邪神殘魂於地脈,永世不得出。”
當蘇晚棠的指尖顫抖著撫上碑麵時,她血脈中的遺錄轟然共鳴。
刹那間,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化為一片混沌的幻象。
她看見了。
一個身著素白卦袍的女子,風華絕代,眉眼間卻儘是揮之不去的疲憊與決然。
她十指之上,戴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骨戒。
她站在封魔碑前,逼出一滴蘊含著璀璨金光的精血,將其緩緩注入碑心。
而在她的身後,一個約莫三歲的小女孩,正死死地拽著她的衣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撕心裂肺地喊著:“娘……娘不要走!棠兒怕……”
那是她!那是她三歲之前,被硬生生從腦海中抹去的記憶!
“轟!”
劇烈的頭痛伴隨著心神巨震襲來,蘇晚棠踉蹌後退,臉色煞白。
還未等她從這突如其來的記憶碎片中掙脫,異變陡生!
四周作為支撐的石柱之上,一道道血色紋路毫無征兆地亮起,瞬間將整個地底洞窟映照得如同煉獄。
一個陰冷而得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著令人作嘔的狂熱:“哈哈哈!金蓮女終於臨世!卦門聖血重歸故裡,正是重啟封印,迎我神歸來之機!”
“哐當!”
頭頂的石門轟然閉合,斷絕了所有退路。
地麵之上,八根粗壯如蟒的鎖鏈應聲彈起,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從八個不同的方向直撲蘇晚棠的四肢與天靈蓋!
“找死!”顧昭珩怒喝一聲,劍光如龍,瞬間斬向離蘇晚棠最近的一根鎖鏈。
然而,劍鋒觸及鎖鏈前一寸,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悍然彈開,巨大的反震之力讓他氣血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