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字,如驚雷般在蘇晚棠的識海中炸開,震得她四肢百骸一陣發麻。
金蓮,是她的命格,亦是那地底碑文上承載宿命的開端。
風沙不知何時已經停歇,驛站外死一般的寂靜,反而襯得她心跳如鼓。
她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閉目調息,試圖理清這團亂麻。
就在這時,掌心那道沉寂許久的金線,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針紮般的刺痛,一下比一下劇烈!
蘇晚棠猛然睜開雙眼,瞳孔驟縮。
明明窗戶緊閉,那糊著窗戶的薄紙卻如被無形的手撥弄,微微鼓動。
緊接著,一道比發絲還要纖細的黑線,正鬼魅般地從門縫下無聲滲入,貼著地麵蜿蜒而來。
是夢魘絲!
而且是凝練到極致的殘魂!
蘇晚棠心頭一凜,這東西與柳婆那粗糙的絲線截然不同,它更陰冷,更純粹,目標也更明確。
她未動,隻是冷眼旁觀。
那黑絲仿佛有生命一般,繞過桌腿,瞬間竄至她身前,卻並未發動攻擊,而是輕柔地纏上她的手腕,一圈,兩圈,三圈。
一股陰寒刺骨的涼意順著皮膚滲入血脈。
一個沙啞、破碎,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的低語,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斷鏈者……你的血脈……終於醒了……趙王大人,等你歸位。”
趙王!
又是趙王!
蘇晚棠眼中寒光一閃,另一隻手閃電般探出,掌中赫然是那本古樸的遺錄。
她沒有動用任何術法,隻是用最純粹的物理力量,攜著一股決絕之氣,狠狠拍向纏在腕上的黑絲!
“啪!”一聲脆響,那黑絲被遺錄觸及的瞬間,竟如青煙般轟然炸開,消散於無形。
然而,就在那煙霧彌散的最後一刹那,一個模糊的畫麵一閃而過——幽暗的地底,一塊巨大的石碑矗立,碑文古老而滄桑,最頂端的八個大字清晰可辨:“金蓮承命,七魂斷鏈”!
畫麵消失,蘇晚棠卻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像是有人用鋼針在攪動她的腦髓。
她強忍著不適,眼神卻變得愈發銳利。
那殘魂不是來攻擊她的,而是來“提醒”她,或者說,是來確認她的“身份”。
她的目光掃過驛站大堂。
此刻,她掌心的金線不再是刺痛,而是一種微弱的指引,像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她的感知,最終落在了角落一個正在擦拭桌子的腳夫身上。
此人身形瘦小,麵色蠟黃,看起來再尋常不過。
但蘇晚棠的直覺告訴她,問題就在他身上。
她不再猶豫,主動催動體內的金蓮命格,將全部心神集中於那名腳夫。
刹那間,無數混亂的幻象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
她“看”到這名腳夫深夜潛入一座戒備森嚴的王府書庫,偷運一批被封禁的箱子;“看”到他在途中,按捺不住好奇,撬開其中一口箱子,裡麵竟是一卷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卦門禁書;他更是鬼迷心竅,撕下了其中半卷藏入懷中。
畫麵再轉,便是他躲在陰暗的角落,照著殘卷修煉,最終走火入魔,從此夜夜被夢魘纏身,形銷骨立。
原來如此。
蘇晚棠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原來不是所有人都被操控,還有些偷吃禁果的耗子。”趙王府、卦門禁書……線索,正在一點點串聯起來。
她不動聲色,將那本遺錄隨手放在桌案上,仿佛隻是隨手一擱。
然後,她起身走向櫃台,狀似詢問茶水。
那腳夫的眼神果然被桌上的遺錄吸引,他眼中的貪婪和掙紮一閃而過。
這本古籍的氣息,與他偷藏的禁書殘頁隱隱有同源之感。
他以為這是天賜的機緣,可以解他夢魘之苦。
他一步步靠近,呼吸都變得急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遺錄封皮的瞬間,驛站的兩扇大門“轟”地一聲被撞開!
數道黑影如獵豹般撲入,刀光一閃,已將那腳夫死死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