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棠指尖那枚漆黑燈芯傳來刺骨陰寒,仿佛攥住了一塊凝結了千年怨氣的玄冰。
她將內力運至雙目,凝神細看,燈芯表麵那“金蓮引”三字竟是以人血為墨,筆畫曲折間,無數比發絲更細的魂絲紋路若隱若現,交織成一幅詭譎的圖譜。
一個塵封在記憶深處的詞條,猛然在她腦海中炸開——卦門古籍有載:“千燈共魂,以命為油,以怨為焰。”
這東西,根本不是什麼引路的燈芯!
它是“夢魘絲”的宿體容器!
需植入活人體內,以其七情六欲為養料,汲取最濃烈的怨氣為焰,方能點燃,從而接入一座覆蓋天地的邪惡大陣。
她霍然抬頭,望向天際那輪詭異的血月,聲音因震驚而微微發顫:“趙王不是在造反……他是在煉人!”
與此同時,顧昭珩的營帳內,氣氛凝重如鐵。
一名暗衛統領單膝跪地,聲音沉穩卻難掩驚駭:“王爺,七州三十六縣,皆有異常!各地災民營中,每日都有人暴斃,屍身不腐,額心無一例外,都浮現出一道赤色紋路,與我們流民營中的死者一般無二!”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份密報:“更詭異的是,屬下查得,七州之地的義莊、荒廢破廟之中,近來都悄然增設了無數黑漆燈籠。每一盞燈下,都壓著一份名冊,上麵記錄著一個個‘自願獻身’的災民姓名。”
顧昭珩接過密報,玄鐵麵具下的眸色沉冷如淵。
他不是要亂民心,更不是簡單的製造恐慌。
這份名單遍及七州,人數何止百萬!
他一字一頓,聲音裡淬著冰:“他這是要將百萬流民,儘數煉成陣眼!”
蘇晚棠恰好踏入帳中,聽到最後一句,發出一聲冷笑:“還‘自願’?真是說的好聽!怕是許了他們一口活命的飽飯,轉頭就騙去當了燈油!”
她的出現,讓顧昭珩緊繃的氣息稍稍一緩。
他看向她手中的燈芯,兩人目光交彙,瞬間明白了彼此掌握的情報指向了同一個恐怖的真相。
“必須親眼去看看。”蘇晚棠的眼神決絕,“三裡外的亂葬崗,是這附近陰氣最重之地,那裡必然有貓膩。”
“不行,太危險了。”顧昭珩斷然拒絕。
那地方邪門的很,何況現在情況未明。
“趙王的大陣一旦啟動,整個大昭都將淪為煉獄,到時候哪裡還有安全之處?”蘇晚棠態度強硬,“我有自保之法,你若不放心,便一同前往。”
顧昭珩看著她眼中不容置喙的堅定,終是妥協。
他沉聲對身側的阿檀下令:“持鎮魂鈴,護好她的魂體,若有異動,即刻示警。”
夜色如墨,血月高懸。
此地白日裡便無人敢靠近,此刻更是陰風陣陣,鬼哭啾啾。
崗上那座破敗的祠堂,四壁漏風,蛛網遍結,唯有正中央的神龕被擦拭得一塵不染,上麵沒有供奉神佛,反而擺著一尊通體漆黑的陶甕。
那甕身之上,用不知名的血色顏料,反向繪製著密密麻麻的符文,絲絲縷縷的黑氣自甕口溢出,又被符文強行壓回,內裡仿佛有幽光在無聲浮動。
蘇晚棠屏住呼吸,從袖中摸出三枚銅錢,口中默念法訣,隨手一拋。
卦象落地,赫然指向甕底的方位。
“下麵有東西。”
她示意阿檀警戒,自己則取出一柄匕首,撬開甕底鬆動的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