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握緊的瞬間,整座破廟連同後山都劇烈地搖晃了一下,仿佛地龍翻身。
無窮鎖鏈繃緊到極致,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自地底深處傳來一聲壓抑了千年的沉悶怒吼。
蘇晚棠掌心的金線幾乎要烙穿皮肉,灼痛刺入骨髓。
耳邊那萬千魂魄的哀嚎卻在此刻化作了狂喜的尖嘯:“動了!他動了!燒得好!燒得好啊!”
這癲狂的呐喊與地底的怒吼交織,形成一種詭異的共鳴。
蘇晚棠猛地抬頭,隻見天邊那輪本就妖異的血月,竟像投入石子的水麵般泛起圈圈漣漪,夜空仿佛一張被無形大手攪動的幕布,星辰錯位。
“小姐,快走!‘千燈共魂陣’的根基被撼動,陰氣反噬過來了!”阿檀臉色慘白,她能感覺到四周的空氣正變得粘稠而冰冷,無數怨念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目標正是她們。
蘇晚棠卻笑了,那笑容在火光映照下,帶著一絲瘋狂與決絕:“根基動了才好,那就讓它崩得更狠一點!”
她不退反進,從袖中取出那片寫著“太子·承稷”的殘頁,一把按在隨身攜帶的八卦銅鏡上。
指尖一劃,鮮血染上鏡麵,她以血為墨,迅速勾勒出一道繁複的符文,口中低喝:“你拿一國儲君當魂魄容器,以為能瞞天過海?我便先讓他‘醒’過來,看看你這陣法還穩不穩得住!”
話音落,血符金光一閃,沒入鏡中。
那片殘頁無火自燃,化作一縷青煙,瞬間消失無蹤。
幾乎在同一時刻,千裡之外的京城,東宮。
太子猛地從床榻上坐起,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他雙目中原本死寂如深淵的黑色瞳孔,此刻竟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原本清明的眼眸,隻是其中充滿了極致的驚恐與痛苦。
“燈……燈不該燃!”他死死抓著雕龍的床柱,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額上冷汗如注,浸濕了發絲,“帝星……帝星未墜!”
守夜的太監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衝出去高喊:“來人啊!太子殿下魘著了!”
很快,東宮燈火通明,禦醫們被緊急召來,卻查不出任何病因。
太子在短暫的嘶吼後便陷入了昏迷,隻是眉頭緊鎖,仿佛仍在與什麼抗爭。
無人注意到,在他那繡著盤龍的枕頭下,一道比發絲還細的黑線悄無聲息地斷裂,化作一縷微不可查的青煙,徹底消散。
京城風起雲湧,而真正的風暴中心,在北邙山。
一處隱秘的山穀內,上百名黑袍人盤坐於一座巨大的祭壇周圍,祭壇中心一盞黑色的長明燈,燈火幽綠。
就在太子驚醒的刹那,那盞黑燈“砰”的一聲,無故爆裂!
守在燈旁的魅術師首領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口黑血,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不可能……太子的魂鏈堅不可摧,怎會自斷?!是誰……是誰在破陣?!”
“稟報使者,不止是主燈,外圍的三十二處陣眼,有七處魂火都在搖曳,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黑袍使者擦去嘴角的血,眼神陰鷙得能滴出水來:“好,很好。竟敢動趙王的‘金蓮引’,不管你是誰,都得死!”
破廟中,蘇晚棠遙望京城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知道,第一步棋,成了。
“阿檀,傳信給顧昭珩,我要夜襲趙王法陣。”
“小姐,不可!”阿檀大驚失色,“那裡是對方的老巢,守備森嚴,我們……”
“所以才要去。”蘇晚棠打斷她,“他們現在陣腳大亂,必定以為我們隻會遠程破法,絕想不到我會直接殺上門去。這是唯一的機會。”
顧昭珩收到消息時,沉默了許久。
他看著信上那句“釜底抽薪,在此一舉”,最終還是無奈應允。
他知道,他攔不住她。
當夜,月黑風高。
顧昭珩親自點了三十名暗衛精銳,沉聲道:“你們的任務,是製造混亂。從東側突入,不求殺敵,隻需將外圍所有能點著的燈籠全部焚毀,斬殺所有阻攔者,動靜越大越好。”
“是!”暗衛們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另一邊,蘇晚棠帶著阿檀,在一名向導的帶領下,從西側一條罕有人知的密道潛入了腹地。
“小姐,王爺那邊已經動手了。”阿檀壓低聲音,遠處隱約傳來了喊殺聲和火光。
“很好。”蘇晚棠的目標明確,直指山穀最深處的主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