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顧昭珩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現在門前,墨色錦袍在獵獵風中翻飛,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凜冽寒氣。
他一把奪過信函,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當他看到信中附著的那半塊墨玉佩時,整個人的氣息瞬間沉到了冰點。
玉佩溫潤,觸手生涼,那熟悉的雲紋雕刻,那恰到好處的斷口,無一不在昭示著它的來曆。
這正是二十年前,他親眼看著母親放入封存秘匣中的貼身之物,曾言此生不離。
顧昭珩修長的手指死死攥住玉佩,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冰冷的玉石仿佛要嵌進他的血肉裡。
他眸色幽深如淵,聲音裡聽不出喜怒:“母妃之物,從不離身,怎會落入一個二十年不見蹤影的奴仆之手?”
幾乎是同一時刻,驛館另一間廂房內,蘇晚棠猛地從榻上坐起,冷汗浸濕了她的後背。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掌,那道詭異的卦紋此刻正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灼得她心尖發顫。
這痛楚從昨夜便開始,讓她整夜輾轉,不得安寧。
她強忍劇痛,從行囊中摸出三枚銅錢,信手一拋,布下一道“靜心卦”。
可銅錢落地,卦象卻赫然是“陰極陽生,魂歸故裡”——大凶之兆!
她不信邪,連卜三次,卦象始終如一,堅如磐石。
窗外黃沙漫天,一如她反複出現的夢魘。
蘇晚棠凝視著那片蒼茫,心頭一個被壓抑許久的想法破土而出。
她忽然低語,似在說給自己聽:“那個女人……不是幻象,她真的存在過。”她深吸一口氣,悄然用指尖蘸了些許隨身攜帶的朱砂,在桌案的宣紙上,憑借著記憶臨摹掌心的卦紋。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當她畫下最後一筆,那朱砂的紋路竟像是活了過來,自行延伸,最終彙成一句晦澀的古語——金蓮雙引,母血為契。
夜色漸深,阿檀正躬身清理著被顧昭珩失手打碎的銅鏡殘片。
他小心翼翼地將碎片一一拾起,準備包裹處理。
就在這時,他藏於袖中的鎮魂鈴毫無征兆地輕微一震,發出一聲細不可聞的嗡鳴。
阿檀動作一頓,立刻警覺起來。
他借著搖曳的燭光,拿起一塊最大的碎片仔細端詳,瞳孔驟然收縮。
隻見那鏡麵碎片之內,竟封著一縷比墨更濃的黑霧,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正緩緩蠕動。
阿檀心頭大駭,這是怨氣凝結成煞的征兆!
他立刻壓低聲音,飛速念動靜心咒,試圖將其壓製。
然而,那黑霧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劇烈翻湧起來,幻化出一張模糊卻依稀可辨的婦人麵容——正是定王妃顧母年輕時的模樣!
“珩兒……”那黑霧幻化的麵容嘴唇開合,發出一段斷續而飄渺的低語,“彆信……宮中……詔……”
話音未儘,阿檀袖中的鎮魂鈴突然發出刺耳的厲響,鈴聲大作!
那黑霧似乎極為畏懼這鈴聲,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瞬間縮回了碎片深處,再無動靜。
阿檀的臉色早已變得慘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這鏡中怨念,竟強大到能模擬主母的神識和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