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殿的輪廓在黎明的第一縷微光中消散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隻留下一片被風重新撫平的沙海。
昨夜的詭異景象,如同一根無形的刺,紮進了每個人的心裡。
天光大亮,隊伍整裝待發。
白無塵攤開一張更為詳儘的行軍圖,指著一條蜿蜒的路線,神色凝重地說:“王爺,前方三百裡便是黑石峽,地勢險要,是絕佳的伏擊之地。屬下建議,我們繞行北邊的官道,雖然要多走三日,但沿途有軍驛,最為穩妥。”
他的提議合情合理,幾乎是所有人的共識。
然而,蘇晚棠卻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塊破舊的羊皮圖殘片,隨手抓起一把沙土,鋪在地麵上。
她將三枚鏽跡斑斑的銅錢置於沙盤之上,纖長的手指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玄奧的軌跡,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
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隻有風聲嗚咽。
顧昭珩墨色的瞳孔緊緊鎖定著她,看著那三枚銅錢在沙盤上無風自動,每一次碰撞都發出沉悶的聲響,似乎在與某種未知的力量對話。
良久,蘇晚棠猛然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過,那是一種洞悉天機的銳利。
她抬手,一根手指決絕地指向東南方那片一望無際的荒漠,說道:“走這裡。向東南,直行七百裡,那裡有一座廢棄的古驛站。地圖上,那裡是‘空白節點’,沒有任何標注,但也因此,沒有任何殺機指向。那裡,才是我們唯一的生路。”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那是一條真正的絕路,深入大漠腹地,沒有水源,沒有補給,是連最亡命的沙匪都避之不及的死亡之海。
顧昭珩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顫抖的指尖,以及那三枚已然停止滾動的銅錢上,卦象詭異,他看不懂,但他能讀懂她眼中的決絕。
“你確定?”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探究。
蘇晚棠收起銅錢,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說道:“王爺可以不信我這個災星的卜算。那我們就走官道,等著趙王派來的十個血影刺客在下一個驛站給我們擺一桌鴻門宴,增進一下感情?”
“血影”二字一出,連白無塵的臉色都變了。
顧昭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情緒翻湧,最終歸於平靜。
他沒有再問,隻是沉聲下令:“全隊轉向,目標東南!”
隊伍踏上了那條通往未知的荒蕪之路。
烈日炙烤著大地,連空氣都因高溫而扭曲。
行至第三個時辰,正當所有人都疲憊不堪時,走在隊伍最前方的幾名暗衛腳下的地麵,毫無征兆地轟然塌陷!
“啊!”
慘叫聲瞬間響起,數道身影連人帶馬墜入突然出現的巨大沙坑之中。
變故發生得太快,顧昭珩飛身而起,一把拉住險些墜落的阿檀,厲聲喝道:“穩住!散開!”
沙坑深不見底,一股混合著鐵鏽與腐爛屍骸的甜香氣味從中湧出,令人作嘔。
坑壁光滑,難以攀爬,而坑底更是密密麻麻地倒插著無數生鏽的鐵鉤與尖刺,幾個不幸的暗衛已被刺穿身體,鮮血瞬間染紅了坑底。
白無塵臉色慘白,驚怒交加地吼道:“是‘葬陰坑’!用死人骨粉混著動物油脂做誘餌,專克我們這些陽氣旺盛的武者!這香氣會不斷侵蝕我們的內力!”
蘇晚棠卻已蹲在陷阱邊緣,撚起一撮坑邊的沙土,放在鼻尖輕嗅。
下一秒,她臉色驟變,眼神淩厲如刀,說道:“不對!這土裡混了‘迷魂香灰’!葬陰坑是幌子,他們真正要抓的,是我!”這香灰對陽剛武者影響甚微,卻對神魂力量敏感的玄師有著致命的吸引和壓製作用!
她的話音未落,四周原本平靜的沙丘頂部,仿佛融化的蠟像一般,無聲地向下滑動。
十餘個身著黑衣、麵覆惡鬼麵具的身影悄然浮現,他們手中緊握的彎刀在日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如同死神的鐮刀,將整個隊伍團團圍住。
第二批血影刺客!
他們算準了她會選擇這條“生路”,在這裡設下了必殺之局!
氣氛瞬間凝固到了冰點。
顧昭珩將蘇晚棠護在身後,長劍出鞘,劍鋒直指前方。
然而,敵眾我寡,且己方多人受傷墜坑,已然陷入絕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蘇晚棠卻異常冷靜。
她迅速從袖中摸出那三枚銅錢,以精神力催動,三枚銅錢竟懸浮於她掌心之上,組成一個微型卦盤,飛速旋轉起來。
她的精神力高度集中,瞬間鋪展開來,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來。
她聽不見風聲,聽不見驚呼,隻能“看”到一團團代表著生命氣息的火焰。
那些刺客的心跳聲,如戰鼓般在她腦海中響起,強弱、快慢,各不相同。
“左邊三個,心跳急促,步伐虛浮,是誘餌。”她聲音壓得極低,卻清晰地傳入顧昭珩耳中,“右邊那個手持黑色令旗的人,心跳沉穩如山,他是指揮,殺了他,陣法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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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珩他毫不猶豫地做出決斷:“阿檀!帶傷員從側翼突圍,不必戀戰!其餘人,隨我佯攻左側!”
命令下達,精銳暗衛如離弦之箭,猛地撲向左側的三名刺客。
一時間刀光劍影,殺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