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漸熄,林間隻餘下嗆人的焦糊味與死寂。
蘇晚棠強忍著胃裡翻攪的不適,目光死死鎖定在那阿婆自爆後留下的那灘人形黑灰。
風一吹,灰燼本該四散,但眼前的殘餘卻詭異地凝結不散,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附在地麵。
她蹲下身,伸出微顫的指尖,輕輕撥開最上層的浮灰。
一幅不規則的八芒星圖案,赫然呈現在泥土之上,其輪廓竟與她掌心那道常人無法窺見的護魂紋,產生了絲絲縷縷的神秘共鳴。
這不是巧合!
蘇晚棠心頭一凜,迅速從懷中摸出那枚卦骨鏡的殘片。
她沒有絲毫猶豫,將鏡片平平壓在八芒星的中心,另一隻手掐訣,口中飛速默念《歸源引·溯形》的心法。
鏡麵之上,幽光一閃。
無數混雜著火光的破碎影像如走馬燈般飛旋,最終,一幅斷續的畫麵緩緩凝實:那是一座造型典雅的雕花燭台,通體暗沉,仿佛由什麼金屬熔煉而成。
而在燭台的底座,清晰地刻著半枚斷裂的海棠花紋。
隻一眼,蘇晚棠的呼吸便驟然停滯!
那紋樣……那獨一無二的斷裂痕跡!
那是她母親蘇明漪出嫁時,外祖母耗費心血親手雕琢的“雙生海棠簪”!
此簪一分為二,一半由母親佩戴,另一半則作為信物,留在了外祖家。
此物早已在卦門滅門之夜遺失,怎麼會被熔成了一座燭台?!
一股刺骨的寒意從尾椎直衝天靈蓋,讓她渾身冰冷。
“怎麼了?”顧昭珩一直凝神戒備四周,卻也分心留意著她的動靜。
見她臉色煞白,神情大異,他立刻上前一步,低聲問道,“你認得此物?”
蘇晚棠攥緊了手中的鏡片,鋒利的邊緣硌得掌心生疼,那痛楚卻遠不及她心頭的萬分之一。
她抬起頭,眼中血絲密布,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沙啞:“這不是燭台……這是用我娘的遺簪,熔了屍骨,混了怨念,重鑄成的邪物!”
話音未落,一個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從旁邊的樹影下傳來。
“三年前,這林子裡也亮過這種鬼燈籠。”
眾人聞聲望去,隻見那一直沉默寡言的獵戶趙六,不知何時已走到了近前。
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忌憚,渾濁的眼睛望著那片黑灰,仿佛在看什麼不祥之物。
“那時,山裡死了七個進山采藥的藥商,找到屍首時,個個都乾癟得像紙人,腦門上……全都烙著一個燒焦的燈印。”
他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塊被火燎得半黑的木牌,遞了過來。
“這是從他們領頭人身上找到的,這是他身上唯一沒燒儘的東西。”
蘇晚棠接過木牌,借著親衛火把的光芒,瞳孔驟然緊縮!
木牌上,兩個古樸的篆字雖然殘缺,卻依舊清晰可辨——承啟!
承啟堂!
那正是當年卦門設在京郊的一處支脈道場,早已在十五年前那場滅門大火中化為焦土!
阿婆臨死前含混不清的遺言,與這塊來自三年前的木牌,在此刻嚴絲合縫地對上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閃電般劈入她的腦海。
“趙王不是臨時起意……”她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徹骨的寒意,“他從很多年前就開始了!他……他是把我們卦門家族的遺址,當成了他這邪陣的靈樞!”
為了驗證這個瘋狂的猜想,蘇晚棠的目光落向了那隻被繳獲的烏木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