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突然傳來刺痛,青銅鏡碎片在瞳孔中瘋狂旋轉。
徐仙踉蹌著抓住青銅鼎邊緣,指尖觸到冰涼的海水——
地宮不知何時被漲潮的鹹腥吞噬,浪花裹挾著磷火拍打岩壁,映出阿九消散前最後的微笑。
那笑容裡藏著他未曾讀懂的悲涼,如同潮水般反複衝刷著他的記憶。
“叮——”
懷中相機突然自動開機,屏幕閃爍著詭異的藍光。
徐仙顫抖著按下快門,卻見畫麵定格在漁村的黃昏:
曬鹽架上掛滿人形紙殼,每張紙殼後都站著與隊長麵容相同的黑影,而海浪中浮沉的……
竟是刻滿星圖的青銅棺材。
那些棺材表麵布滿蜂窩狀孔洞,每個孔洞都滲出淡藍色液體,與月梟腿骨中流淌的液體如出一轍。
記憶如海嘯席卷。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閩南海岸的遭遇,當時他追蹤月梟血跡至此,卻在漁村碼頭被老漁民攔住:
“後生仔,莫看那曬鹽架,夜裡會掛人皮燈籠的。”
老人渾濁的眼珠突然閃過金屬光澤,仿佛瞳孔後藏著齒輪轉動的陰影。
此刻隨著右眼劇痛,更多被封印的畫麵湧入腦海:
他看見自己蹲在漁村祠堂梁上,用相機拍攝祭海儀式。
紅袍祭司將活人塞進刻滿鈴鐺的鐵籠,籠中人脖頸後的齒輪紋路與阿九如出一轍。
當祭司搖動青銅鈴時,鐵籠竟化作青銅鼎形狀,鼎內伸出無數傀儡絲線,將慘叫的信徒絞成血霧。
血霧升騰時,徐仙分明看到絲線上浮現密密麻麻的符咒,竟是用血書寫的《陰符經》殘篇。
“陰陽雙生體……原來不止我們。”
徐仙捂住右眼低吼,卻發現掌心鈴鐺胎記正在融化。
金色血液順著指紋滴落,在浪濤中凝成微型星圖。
那些星點突然開始蠕動,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機械齒輪,咬合聲與地宮青銅柱的震顫頻率完全一致。
更駭人的是,齒輪縫隙中卡著無數碎骨,其中幾片還帶著桃木戒指的劃痕。
“這不是輪回,是複製!”徐仙猛然抬頭,看見月梟正從浪尖掠過。
禽鳥左翼的七枚鈴鐺已換成八枚,最大那枚缺失角的星圖赫然嵌著阿九的生辰八字。
當鳥爪劃過水麵時,徐仙聽見骨骼裂響——月梟的腿骨竟是中空的青銅管,裡麵流淌著與冰棺中相同氣味的淡藍色液體。
液體接觸到海水的瞬間,竟凝結成無數微小的青銅鏡碎片,每片鏡子都映出不同時空的“徐仙”與“阿九”。
“以陰為引,陽為祭……”
他喃喃重複鼎文,突然意識到荒謬之處:三年前的雨夜,隊長將青銅鈴係在他腕間時,背後阿九刺入小腿的短刃根本不是武器,而是開啟某種機關的鑰匙!
此刻他右眼青銅鏡突然映出倒影:
十二歲的“徐仙”在冰棺中咽氣時,真正的自己正躲在鼎內暗格,而刺向阿九的短刃刺穿的不過是具傀儡屍體。
傀儡胸腔內跳動的不是心臟,而是用星圖包裹的機械裝置,齒輪轉動時發出與月梟相同的啼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