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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仙將辟穀丹藥攥在掌心,粗糙的丹紋硌得指腹發燙。
他低頭盯著那些朱紅色藥丸,忽然想起阿九總把苦藥裹在蜜餞裡哄人,指尖無意識地撚了撚衣角
——那裡還沾著昨夜調朱砂時蹭上的紅痕。
寒潭邊的風卷著碎冰碴撲在臉上,他猛地閉眼,再睜眼時已將藥瓶揣進懷裡。
“大師兄要閉關?”
胖修士從石料堆後探出腦袋,油乎乎的手上還粘著半片魚鱗,“廚房嬤嬤剛燉了靈魚湯......”
話沒說完就被李長老的斷劍敲中頭頂。老頭拄著劍柄瞪過來:“小子閉關衝境,你塞一肚子葷腥作甚!”
可徐仙分明看見他腰間玉葫蘆晃了晃,漏出幾縷酒香。
大師姐突然走上前,道袍下擺掃過徐仙濺了泥點的褲腳。
她將個油紙包塞進他手裡,觸到指尖時頓了頓,木簪流蘇輕輕擦過他手背。“虎骨糕,辟穀最宜。”
轉身時又補了一句,“陣眼的雛菊開了,你閉關前該去看看。”
徐仙站在重生陣前。
晨光裡,昨夜漏澆的朱砂被霜凝成暗紅冰晶,陣眼石縫鑽出的嫩芽頂著層薄冰,花瓣白得像阿九偷偷埋在藥廬那壇梨花釀的殘渣。
他蹲下身用劍尖挑開冰淩,忽然發現花莖纏著根褪色的紅繩——是去年中秋綁糖瓜剩的,當時阿九非說係紅繩能招福氣。
“第九境哪是躲進石頭屋就能成的?”
李長老的聲音混著酒氣傳來,徐仙回頭正撞見老頭往他洞府塞酒壇。
青瓷壇口封著歪歪扭扭的黃符,隱約透出桃花蜜的甜香,“每天喝三勺,比十重水靈訣都補。”
斷劍突然戳他後背。
“磨蹭!等鬼魂給你唱蓮花落嗎?”
石門閉合的刹那,徐仙聽見遠處傳來細碎的叮咚聲。
是守山弟子在敲擊佩刀致敬,刀刃反射的晨光刺進窗欞,恰好落在斷簪的朱雀眼睛上。
兩顆珍珠在陽光下爆出炫目金芒,他慌忙閉眼,卻感覺腕間星紋突然發燙——
像有人用燒紅的鐵針輕輕點了一下。
…
石門後,徐仙看著腕間發燙的星紋,異變突生。
朱雀紋路突然遊動起來,兩顆珍珠眼珠迸出細碎金芒,竟似活物般順著他手臂蜿蜒攀爬。
徐仙踉蹌後退,後背撞上冰涼的石壁,掌心的辟穀丹藥嘩啦啦灑了滿地。
那些朱紅色藥丸滾到陣紋邊緣時,突然被地底滲出的青光吸住,竟是重生陣殘留的靈氣在吞食丹藥。
“阿九……”他喉嚨發緊,恍惚間看見少女蹲在藥廬搗藥的身影。
那時她總把藥杵敲得叮咚響,鬢角碎發被汗水粘在脖頸,回頭笑時露出兩顆虎牙:“呆子,發什麼愣?”
可此刻石室空蕩蕩,隻有他劇烈的心跳聲在回聲。
星紋突然刺痛,仿佛有熔岩順著血管奔湧。
徐仙咬牙按住手腕,卻見那些金光正順著皮膚紋理滲入血肉,在皮下凝成蝌蚪狀的金色符文。
最古老的那道傷痕突然發燙,當年阿九用斷簪刻下的護身符,此刻竟滲出血珠,順著星紋流向心口。
“第九境……原來如此。”
他喘息著跌坐在陣眼中央,突然發現石壁縫隙裡鑽出嫩綠藤蔓。
那些細莖貼著他的衣擺生長,轉眼便開出朵指甲蓋大的白花,蕊心顫巍巍豎起三根銀絲——和阿九消散前簪尖化作的星紋一模一樣。
寒玉床下傳來悶響,像是有什麼沉重之物在翻身。
徐仙猛地撐起身體,看見自己影子突然扭曲成雙頭鳳凰的模樣,左翼是璀璨星圖,右翼卻拖著血色殘焰。
他下意識去摸斷簪,卻發現那截孔雀石材質的簪杆正在融化,朱雀眼睛化作的珍珠滴溜溜滾進他領口,貼著心口發燙。
“李長老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