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靈霄宗的屋脊染成詭異的暗紅色。
守夜弟子甲縮在簷下搓著胳膊,牙齒打顫:“這鬼天氣……冷得透心窩子!”
話音未落,頭頂傳來“哢啦”一聲脆響——銅鈴自個兒晃悠起來,鈴舌上沾著不知是鏽還是血的紅褐色痕跡。
他剛要喊人,一陣裹著腐臭味的風撲麵而來,吹得他睜不開眼。
再睜開時,隻見古井方向騰起一道血色霧柱,那霧氣濃得化不開,裡頭隱約有呼哧聲,像是什麼巨物在呼吸。
“快去稟告長老!”
弟子扯著嗓子叫喚,腳底卻像生了根似的挪不動步子。
阿九正擦著鳳翎劍,劍身突然顫得像活蛇亂扭。
她順著劍尖所指看去,古井邊的曼陀羅開得妖異非常,花瓣上滾著露水,落地卻變成細小的血珠。
火把往井口一探,水麵映出的哪是什麼倒影?
分明是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臉,慘白的臉上嵌著倆黑洞洞的眼窩,嘴角咧到耳根,笑得人頭皮發麻。
“都彆愣著了!”
阿九厲喝一聲,“隨我去看看!”
眾人戰戰兢兢地跟在她身後,井壁上密密麻麻全是抓痕,新傷疊著舊疤,最深處幾道指甲印幾乎摳進了石頭裡。
一個胖弟子哆哆嗦嗦地伸手,摸了摸井壁:“這……這得多少日子才能抓成這樣?”
話音未落,井底突然傳來“嘩啦”一聲水響,驚得眾人齊刷刷後退三步。
山腳下,天剛擦黑,第一波屍潮就撞上了護山大陣。
這些個行屍走肉的玩意兒眼眶裡冒著綠火,關節處伸出骨刺,走起路來嘎吱作響。
徐仙搭箭就射,連珠箭法快得隻能看見殘影:“妖孽看箭!”
結果箭矢到了女屍跟前跟撓癢癢似的,最後一箭還拐了個彎,“噗嗤”一聲紮進自己肩膀。
他疼得齜牙咧嘴:“邪門兒了這是!”
汪艾青甩出丹火符:“讓你嘗嘗厲害!”
本該熊熊燃燒的火焰,到了女屍身上卻變成黑煙嫋嫋,還開出一朵冒著腥臭氣的黑色曼陀羅。
她臉色煞白:“怎會這樣……”
林墨急得額頭冒汗,掏出羅盤一頓猛轉,卦象剛顯就嚇得手一抖:“大凶!”
倆字跟滴血似的從盤麵上滲出來。
他結結巴巴地喊道:“快……快撤啊!”
王易拎著劍衝上去就是一招力劈華山:“看我斬了你!”
劍鋒斬斷女屍一縷頭發,斷麵處湧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蠱蟲,落地就鑽進土裡沒了蹤影。
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嘔……”
太上長老祭出乾元鼎:“孽障休得放肆!”
三昧真火噴薄而出,可沾到女屍衣裳立馬蔫成墨色煙塵,熏得人直咳嗽。
他胡子抖得像秋風中的枯葉:“不該呀……不該有此物降世……”
…
戰至第十日,天空都一片混亂,女屍往後一仰,背後北鬥七星光芒大盛,對應位置冒出七具剝皮稻草人。
貪狼星亮起刹那,她胸口嵌著的鳳翎琴弦猛地一顫,奏出的調子聽得人心裡直發毛。
音波掃過之處,修士們跟中了邪似的開始折跟頭跳大神。
有個小弟子突然撕開胸膛抓撓內臟不知疼痛,嘴裡還念叨著:“癢啊……真癢啊……”
各宗援軍踩著屍山血海趕來救援。
青陽劍派掌門大聲喝道:“列陣!誅邪衛道在此一舉!”
可劍陣還沒來得及發威就被屍毒侵蝕得變了模樣,同門師兄弟舉劍相向。
大師兄看著對麵二師弟的眼睛逐漸泛紅:“住手!醒醒啊!”
話音未落就被一劍穿胸而過。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口冒出的血花:“為何……”
天音穀首席琴師撥動琴弦試圖破解邪音:“宮商角徵羽……”
剛彈了幾個音符就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臨終前他手指顫抖著指向女屍:“她……她是活的樂譜……”
菩提寺方丈雙手合十默念經文超度亡魂:“南無阿彌陀佛……”
佛光罩頂卻被屍潮衝得稀碎,金身佛像裂開縫隙往外滲黑血。
他悲愴長歎:“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啊!”
滿月高懸之夜,戰場已成煉獄。
女屍撕開胸膛露出琥珀色心臟,裡頭囚禁著萬千怨魂的麵孔。
她仰天長嘯引來地動山搖,地底伸出無數白骨手臂搭成通天梯。
阿九眼睜睜看著三位師叔陷進屍海越沉越深,他們絕望的眼神映著天空裂縫中的血色閃光。
李長老拚死擲出桃木劍:“妖孽納命來!”
卻被兩根手指輕輕夾住捏成粉末。
他目眥欲裂:“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