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數月,眾人沉浸於難得的平靜中專注修行。
每日裡,玄真子與眾長老輪番上陣,悉心指導弟子們修煉功法、參悟道義。
弟子們慢慢地目睹著師祖的變化——
往昔那超凡脫俗的仙風道骨漸次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愈發明顯的鶴發,與日增的皺紋,儘顯歲月滄桑。
玄真子始終未曾懈怠半分,依舊每日親身教導聯盟弟子修行不輟。
直至某日,意外陡生,他於演示劍法之際突然腳步踉蹌,險些跌倒。
所幸王易和徐仙反應迅捷,及時上前攙扶穩住。
…
雨水裹挾著料寒意浸透哀牢山每一寸土地。
玄真子踏著濕滑青苔緩步走向藏經閣時,忽然感覺右膝一陣發軟,踉蹌間扶住廊柱才勉強站穩。
掌心觸到冰涼石料的瞬間,他恍惚看見指節處蔓延開蛛網般的黑色紋路
——這是壽元將儘的天兆。
“師祖!”身後傳來徐仙焦急的呼喚。他捧著新熬好的湯藥疾步而來,卻不敢靠得太近,生怕驚擾了正在打坐調息的老人。
氤氳熱氣從瓷碗裡升騰而起,混合著龍涎香的味道在空氣中蜿蜒遊走。
玄真子接過藥碗時,注意到弟子袖口沾著幾片枯萎的靈芝殘渣,想來是連夜上山采藥所致。
飲儘苦口良藥後,老人閉目凝神感受體內變化。
真元如同漏壺中的沙礫悄然流逝,任憑他如何運轉周天也無法挽回分毫。
窗外淅瀝雨聲中夾雜著遠處傳來的鐘鳴,那是外門弟子正在進行晨課修煉。
曾幾何時,他能同時照看數百人的修行進度;如今連自己的身體狀況都難以掌控。
還有的前日的月末比試場於主評位上,當他起身示範劍招時,眼前突然閃過一片黑暗。
等視線恢複清明時,手中長劍已深深插入石磚之中,劍身因劇烈顫抖發出嗡嗡蜂鳴。
周圍死寂無聲,所有弟子都屏息斂神盯著搖搖欲墜的玄真子。
王易反應最快,一個箭步上前托住老人手肘:“師祖小心!”
回到內殿更衣時,鏡中的倒影讓玄真子本人都吃了一驚。
原本鶴發童顏的模樣已添幾分憔悴,眼角皺紋深處隱隱泛著青灰色。
最刺目的是眉心那抹揮之不去的黑氣,恰似一柄懸頂利劍隨時可能墜落。
他抬手撫過臉頰,指尖傳來肌膚鬆弛的觸感,這是生命力衰退的最直接證明。
稍作調整後,玄真子神色凝重,吩咐王易前往宗內高層傳達重要事宜。
三清殿內氤氳著檀香與藥香混雜的氣息。
玄真子掃過諸位長老及精英弟子,枯瘦的手指點向星盤上黯淡的光點:“貪狼吞月之相已成。”
殿內頓時寂靜無聲,隻有老修手中酒葫蘆晃蕩的聲音格外清晰。
阿九捧著玉簡上前投影出靈力波動曲線,那些不斷下滑的峰值刺目得讓人心悸。
“依此推算,最多半年光景。”
玄真子撫過玉佩裂紋處,聲音平靜得沒有波瀾。
議事結束後全宗劇震,眾人都少了很多喧嘩,氣氛相當壓抑。
所有為子們都明白了玄真子這幾日發生的事,經上次一役及先前諸多激戰,特彆是分身於文星艦隊自爆之舉,玄真子的壽元已極度損耗,如今大限將至。
若不能儘快突破境界瓶頸,最多僅餘半年光陰。
次日天未亮透,山門前已聚集了數十道身影。
王易手持名冊有條不紊地分配任務:
“汪長老帶人去霧隱山穀采擷千年石髓,記得避開毒潭;
溫玉師姐往幽泉洞取月華晶露……”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全然不見往日劍修的模樣。
徐仙默默將護身符塞給每個隊員,指尖掠過之處留下淡淡的金光。
到了清晨時分,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灑向演武場時,玄真子破天荒沒有出現在晨練隊伍前方。
代替他的是神色凝重的王易和徐仙二人。
消息靈通的老修,扔下酒葫蘆就往主峰趕去。
穿過重重迷霧來到玄真子閉關所在洞府前,隻見兩扇石門緊閉,門框上貼著一張墨跡未乾的告示:
“今日修行主持改由王長老代勞”。
午時,幾位長老齊聚清殿商議對策。
阿九把玩手上木盒裡九葉靈芝欲言又止,旁邊坐著渡劫後消失數日的靈嬰,懷中的毒龍幼崽不安地扭動身軀。
眾人目光不約而同投向最上方的座位——那裡空置已久,唯有殘留的茶香證明主人剛剛離開不久。
…
“都進來吧。”
虛弱卻堅定的聲音從側殿傳來。
玄真子斜靠在雲床上,身上蓋著薄毯仍難掩單薄身形。
見到眾人魚貫而入時勉強撐起上半身:“讓你們擔心了……
為師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說著咳嗽幾聲,指縫間滲出絲絲血絲滲入枕畔絲帛。
往日裡總愛踏雲巡山的老者閉門不出,窗欞間透出的藥香,昭示著他仍在勉力支撐。
王易捧著弟子新采的靈芝穿過回廊時,聽見屋內傳來壓抑的咳嗽聲,心中陡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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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比昨日又虛弱了幾分。
…
夜裡
“師祖,該喝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