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怪不得他的心境能如此豁達,如此平靜,視榮辱如浮雲,原來……他早已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陸晨心中瞬間明悟,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是啊,唯有真正走到生命終點即將與這個世界告彆的人,才能將一切浮華虛名徹底看淡,才能放下所有的執念與不甘。
“老祖……”
舞月瑤也聽懂了那身後事三個字的沉重含義,心口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雖是舞家嫡女,卻也是第一次真正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家族守護神。
然而,血脈相連的悸動,以及老祖剛剛那大義滅親維護陸晨的舉動,讓她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不舍與悲痛。
這根守護了舞家不知多少歲月的擎天之柱……終於也要傾塌了嗎?
“陸晨小友……”
舞家老祖似乎感受到了陸晨眼神中那份真摯的不含雜質的惋惜與不舍,他那乾裂的嘴角,竟費力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露出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平和的笑容,仿佛在安慰對方:
“不必……如此……老朽……活了太久……久到……連自己年少時的模樣……都已模糊不清……”
“這些年……不過是……苟延殘喘……耗費家族……無數資源續命……卻終究……如同朽木……再難……發揮半分餘熱……徒耗……元氣罷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仿佛隨時會飄散在風中,但那雙渾濁的眼睛,卻異常明亮地看向陸晨,裡麵閃爍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希冀:
“好在……上天……待老朽……不薄……能在……離去之前……有幸……得見……小友這般……人中龍鳳……”
“說出來……或許是……老朽……癡心妄想……但……老朽……還是……懇切地……希望……”
他枯瘦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緊緊抓住了陸晨的手臂:
“希望……小友……你能……繼續……擔任……舞家的……執道者!”
“無他……隻望……你能……看在……老朽……薄麵……看在……月瑤丫頭……的情分上……守護好她……守護好……舞家……那些……尚存良知的族人……莫要讓……這一脈……徹底……斷了香火……”
舞家老祖的聲音斷斷續續,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托付:
“至於……家族裡……那些……早已腐壞……不堪造就的……不肖子孫……小友……想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不必……有絲毫……顧忌!!”
這番話,如同臨終遺詔,清晰無比地將舞家未來的生殺大權,徹底交托到了陸晨手中!
在他死後,陸晨將擁有等同於舞家老祖、甚至超越老祖的絕對權威!
一言可定舞家興衰!
然而——
陸晨沉默了。
他看著老人眼中那近乎燃燒生命才點燃的微弱希冀之光,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冰冷而微弱的力道,心中湧起複雜的波瀾。
最終,他緩緩地堅定地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而清晰地響起:
“前輩……抱歉。”
“這舞家執道者之位……陸晨……不會再接。”
拒絕。
無比清晰的拒絕。
儘管他知道,讓一位行將就木心懷最後期盼的老者帶著失望離去,是何等的殘忍。
但他陸晨,行事自有其準則!
舞家負他太深!
舞義、舞忠的所作所為,早已寒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