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糊味還卡在鼻腔裡,李雲飛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剛抹了把嘴角的血,就聽見頭頂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抬頭的瞬間,後頸的寒毛全炸了起來。
陰雲裡裂開一道墨色縫隙,像被無形的手生生撕開的綢緞。
縫隙中翻湧著幽藍的光,緊接著,一隻半透明的利爪從中探出。
那爪子由無數扭曲的音波構成,每根尖刺都嗡鳴著,竟將空氣震出細密的血珠。
"是夢魘獸!"蘇青竹的聲音穿透靈紋圖騰直刺腦海,"快捂耳——"
晚了。
利爪掃過的刹那,李雲飛的意識突然墜入冰窟。
他看見自己被無數鎖鏈捆在懸崖邊,音無命的臉在下方扭曲成無數張,蘇媚的眼淚、林詩音的劍、慕容雪的冠冕全化作利刃,紮進他的心臟。
"咳!"他踉蹌兩步,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疼痛撕開幻境的一角,這才發現蘇媚正死死攥著他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摳進他肉裡;林詩音的劍已經出鞘三寸,劍尖不住顫抖;慕容雪的指尖凝著金芒,卻在顫抖著指向他的太陽穴。
"清醒點!"他吼出聲,竹笛重重磕在地麵。
靈紋瞬間爬滿三人腳踝,淡青色的光裹住她們的額頭。
幻境應聲破碎。
蘇媚猛地甩了甩頭,發間的銀鈴亂響:"那畜牲...用了我的記憶?"她咬著唇,眼尾的紅痣因憤怒而泛紅。
林詩音的劍"嗡"地歸鞘,指尖還在抖:"我...看見師父被斬了首。"她突然攥住李雲飛的袖子,力道大得驚人,"阿雲,這東西會讀心?"
慕容雪的金芒消散,卻反手握住李雲飛另一隻手。
公主的掌心全是冷汗:"它拿我的皇位、拿大燕的江山來刺我。"她抬頭時,眼底的慌亂還未褪儘,"但我突然想起...你說過,江山再重,也重不過你懷裡的溫度。"
李雲飛喉嚨發緊。
他剛要開口,那道墨色縫隙突然劇烈震顫。
音波獸的嘶吼戛然而止,被某種更龐大的威壓碾碎——
玄色龍紋自裂縫中湧出,像活過來的潮水。
九靈之主踏空而行。
玄袍獵獵,眉心一點幽藍印記隨著腳步明滅,目光掃過眾人時,連山風都仿佛凝固。
他的視線在李雲飛臉上停住,嘴角緩緩勾起:"靈音共鳴的第三層...不錯,比我當年開竅得早。"
"你是誰?"李雲飛後退半步,竹笛橫在胸前。
靈紋圖騰在額間發燙,燙得他眼眶發酸。
"我是誰?"九靈之主低笑,聲音像兩塊青銅撞在一起,"千年前,他們叫我靈音道祖師;五百年前,封印我的老東西叫我九靈之主;現在..."他伸出手,指尖虛點李雲飛眉心,"你體內的靈紋在共鳴,難道還不明白?"
蘇青竹的聲音突然從笛中溢出,帶著難以掩飾的震顫:"他是...靈音道初代!
當年為了追求音道極致,屠了七十二座音閣,被忘川碑封印在歸墟裡的...瘋子!"
"瘋子?"九靈之主轉頭看向虛空中的某處,"若不是那個叫白芷的蠢女人,我早該證道了。"他忽然又笑,"不過現在好了,她的殘魂還在,你的身體裡又有我的靈紋——"
話音未落,一縷淡紫色的幽魂從九靈之主身後飄出。
她的麵容半明半暗,眼尾一點朱砂痣格外醒目,正用看陌生人又像看舊識的目光盯著李雲飛:"又是這張臉...他又回來了。"
李雲飛的太陽穴"轟"地炸開。
他看見自己穿著青衫站在桃花樹下,懷裡抱著個穿紫裙的姑娘,她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阿郎,求你莫要再提那什麼音道極致...我們回江南,種桃,釀酒,好不好?"
"阿雲!"蘇媚的手重重拍在他後背。
劇痛拉回理智。
李雲飛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跪了下去,臉上全是淚。
他抹了把臉,抬頭時看見林詩音正用劍鞘撐著地麵,臉色慘白;慕容雪扶著塊山石,指尖深深陷進石縫;就連蘇青竹的聲音都帶著不穩:"那是白芷的執念...她在強行喚醒你的前世記憶。"
"前世?"李雲飛攥緊竹笛,靈紋順著手臂爬上手背,"我一個現代混混,哪來的前世?"
"你以為靈紋是平白無故刻進你骨血的?"九靈之主的聲音陡然冷下來,"那是我當年用半條命種下的轉世印!
你以為你撿的是笛子?
那是我的命器!"
地麵突然劇烈震動。
眾人踉蹌著扶住身邊的山石,就見裂開的地麵下,一座布滿青苔的石碑緩緩升起。
石碑上的紋路像流動的河水,最頂端刻著兩個古字——"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