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穿過他胸口時,他聽見無數細碎的哭嚎:"我救過他,他卻捅我刀子!我把心掏給她,她踩碎了還要笑!"
"所以你們就來汙染仁義碑?"李雲飛反手握住劍柄,青竹笛從袖中滑落,在掌心凝成溫涼的重量,"當年蘇姑娘被同門背叛,也沒見她變成這樣。"
黑霧猛地一滯。
"進去。"石語突然抓住他手腕,往碑影裡一推。
李雲飛眼前一黑,再睜眼時,腳下是碎裂的青石板。
斷旗倒在血泊裡,"忠義軍"三個字被血泡得模糊。
風裡飄著鐵鏽味混著腐肉的腥,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呻吟:"背叛...欺騙...他說要同生共死..."
"來了?"
沙啞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李雲飛轉身,看見個穿玄色勁裝的男人,胸口插著半截斷劍,血正順著劍刃往下淌:"我是張九,當年跟著李將軍守邊。"他咧嘴笑,露出染血的牙,"李將軍說,等打完這仗,要帶我們回家娶媳婦。"
"然後呢?"李雲飛握緊笛子,指腹抵在笛孔上——這是蘇青竹教他的,遇到邪祟時用《清心訣》的調子安撫。
"然後朝廷的援軍到了。"張九的笑慢慢咧開,"帶頭的是李將軍的親弟弟。
他說...李將軍通敵。"他猛地拔下胸口的劍,傷口裡爬出無數黑蟲,"他們把李將軍的頭掛在城牆上,說要我們投降。
我不信,我去求李二將軍,他說...他說"我哥擋了我的路"。"
黑蟲突然撲向李雲飛麵門。
他旋身避開,笛聲驟然拔高,清越的調子像把刀劈開黑霧。
可等再睜眼時,眼前的景象變了——林詩音站在懸崖邊,白衣被風灌得鼓脹,眼裡是他從未見過的絕望:"你說要和我看華山雪,可你轉頭就跟蘇媚去了魔教!"
"詩音!"李雲飛踉蹌著往前衝,卻在觸到她衣擺的瞬間,指尖穿過了一片虛無。
"你說會護著我。"林詩音的眼淚掉在他手背上,涼得刺骨,"可上次在古墓,你為了救慕容雪,把我推進了冰窖!"
"那是因為冰窖裡有千年冰蠶!"李雲飛吼出聲,"我給你熬了三天三夜的補藥,你忘了?
你喝藥時還嫌苦,把我熬藥的砂鍋砸了!"
幻象突然扭曲成蘇媚的臉。
她穿著魔教聖女的紅衣,發間的銀鈴碎成粉末:"你說我是你的命,可你連我中了"蝕心蠱"都沒看出來!"她胸口綻開血花,"我疼得在地上打滾,你卻在和那個什麼公主喝酒!"
"我那時在給你找解藥!"李雲飛感覺鼻腔發腥,伸手一摸,全是血——幻象在啃噬他的心神。
他咬舌尖,血腥味炸開,"蘇青竹說過,蝕心蠱的解法在南海珊瑚礁,我潛了三天三夜,手指都被珊瑚劃爛了!
你後來還幫我塗藥,說"原來混混也會疼"!"
幻象又變作慕容雪。
金枝玉葉的公主跪在廢墟裡,皇冠上的明珠碎了一地:"你說要帶我回現代看雪,可你答應的花燈節,我等了三個月!"她抬頭,眼裡全是血絲,"他們說你不要我了,說我是累贅!"
"放屁!"李雲飛舉起笛子,青芒大盛,"上個月我還偷了珠寶店的項鏈要送你!
要不是被警察追,早給你戴上了!"他喘著粗氣,笛聲突然變作《長相守》的調子——那是蘇青竹教他,專門用來穩固心神的,"你們不是她們!
她們不會用這種話刺我!"
所有幻象同時尖叫著潰散。
李雲飛踉蹌兩步,扶住塊刻著"忠"字的斷碑。
碑下的土裡,露出半截玉墜——和林詩音隨身戴的那枚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