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碑震顫的轟鳴震得李雲飛耳膜生疼。
他被靜聽推得踉蹌兩步,傳送光門的白光就在三步外,可石語撲向仁義碑的身影、靜聽揮劍斬黑霧的劍鳴,像根線纏住他後頸——這是他第一次看清這些碑靈的模樣:石語素白的衣袖被黑風掀起,指尖幾乎要觸到仁義碑上裂開的紋路;靜聽的劍是半透明的,每斬開一團黑霧,劍身就淡上一分。
"走!"靜聽的喝聲裡帶著碎裂的顫音,她的左半邊身子已經開始消散,"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李雲飛的指尖剛碰到光門的邊緣,突然被一股大力拽得轉身。
是石語。
這個總愛用布擦碑的碑靈此刻周身泛著淡金色的微光,本就透明的身體更像一團將散的霧,可攥住他手腕的力道卻燙得驚人:"調和者,九碑的靈核在共鳴!"她的聲音急促,"你體內的靈核...能接住它們!"
話音未落,最中央的忠義碑"轟"地炸開。
赤金色的光點從裂痕中噴湧而出,像被戳破的蜂巢。
緊接著是仁義碑、幽冥碑、慈悲碑——九座巨碑同時崩解,每一塊碎片都化作流螢般的光點,在虛空中飄得很慢,卻又急得像是要撲向某個方向。
李雲飛望著漫天光點,突然想起蘇青竹說過的話:"碑靈界的靈核,是曆代武林人用信念凝成的燈。"此刻這些燈芯正在熄滅,可那些光點沒有墜落,反而順著他與九碑相連的金色鎖鏈,往他心口鑽。
"咳!"他捂住嘴,嘗到鐵鏽味。
靈核入體的灼燒感從丹田竄到指尖,連青竹笛都在笛管裡發燙。
蘇青竹的靈識裹著藥香湧上來:"穩住心神!
這是九碑在向你交托靈核!"
"交托?"李雲飛咬著牙,看見虛空中浮現出無數半透明的人影——是那些被刻在碑上的名字,正在和光點一起消散。
有個穿灰布衫的少年衝他笑,有個持劍的女子對他抱拳,最後都化作星芒鑽進他體內。
"不!"
一道嘶啞的怒吼撕裂空氣。
黑影從幽冥碑的殘垣後躍出,身高足有兩丈,渾身裹著碎裂的碑片,左眼是黑洞洞的空眶,右眼泛著血紅色的光。
他手裡提著半截斷碑,碑身上"歸墟"二字還在滲黑霧:"碑靈不該存在,調和者也不該存在!"
崩鳴。
李雲飛想起石語提過的名字——碑靈界自然生成的毀滅之力,專司崩塌。
此刻對方揮著斷碑砸來,帶起的風掀得他衣襟獵獵作響,連腳下的青石板都被掀飛成齏粉。
"小心!"蘇青竹的靈識猛地震顫,"這是碑靈界的規則之力!"
李雲飛本能地旋身,青竹笛在掌心化作靈音雙刃。
笛身泛起的金光與體內翻湧的靈核共鳴,一層淡金色的光罩瞬間裹住他。
斷碑砸在光罩上,炸出刺目的火花,他被震得倒退七步,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踩出深坑。
"這力量..."他喘息著,能清晰感知到靈核在經脈裡遊走,像一群被驚醒的蜂,撞得他骨頭生疼。
光罩的金色正在褪去,崩鳴的第二擊已經到了——斷碑帶著黑霧,直接劈向他的天靈蓋。
"調和者!"
蒼老的聲音像晨鐘撞進耳中。
終於從虛空中走出。
他穿一身褪色的玄色道袍,腰間懸著半塊玉碑,左手握著柄斷裂的碑刃,刀刃上還沾著星芒般的光點。
他的麵容看不太清,隻覺得每道皺紋裡都刻著歲月,可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能看透李雲飛的骨頭:"碑靈界已至終焉,唯有終結者可定其歸宿。"
崩鳴的斷碑在離李雲飛頭頂三寸處停住。
黑霧裹著的斷碑表麵裂開蛛網紋,終焉的碑刃輕輕一點,那裂痕便如活物般爬滿斷碑,"哢嚓"一聲碎成齏粉。
"你..."崩鳴的空眼眶裡翻湧著黑霧,"你該沉睡的!"
"該沉睡的是你。"終焉的碑刃指向崩鳴,"碑靈界的存在,本就是為了對抗歸墟。
如今靈核有了新的宿主,你這毀滅之力,該散了。"
話音未落,崩鳴的身體開始崩解。
他發出刺耳的尖叫,黑霧凝成的手臂拚命抓向李雲飛,卻在碰到光罩的瞬間化作齏粉。
最後一縷黑霧消散前,他嘶聲吼道:"歸墟...會吞噬一切!"
李雲飛望著崩鳴消失的地方,後背全被冷汗浸透。
終焉轉身看向他時,他才發現對方道袍上的暗紋竟是九碑的縮小版,每一道都泛著微光:"調和者,你接住了九碑的靈核。"老人的聲音緩和下來,"它們選中了你,作為新的載體。"
"載體?"李雲飛摸著心口,那裡還在發燙,"那碑靈界..."
"碑靈界會消失。"終焉指向天空,原本九碑的位置隻剩漫天光點,"但靈核還在,信念還在。"他的目光掃過正在消散的石語和靜聽,"這些碑靈...也該有新的歸宿。"
"我要怎麼做?"李雲飛突然抓住終焉的手腕。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他看見石語的身影已經淡得隻剩輪廓,靜聽的劍徹底消失了,她衝他笑了笑,化作光點鑽進他心口。
終焉沒有抽回手。
他的掌心有老繭,像塊溫熱的石頭:"你已經在做了。"他望向虛空中最後一座未崩的碑——那是最東邊的善念碑,此刻正發出幽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