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灑在山穀儘頭,山霧如紗,繚繞不散。
李雲飛站在一道斷裂的石橋前,腳下的青石早已風化碎裂,橋下是深不見底的幽穀,霧氣翻湧,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
蘇媚緊緊攥著他手臂,指尖微涼:“這結界……好強。”
林詩音立於側後,眉心輕蹙,手中長劍未出鞘,但內力已在經脈中悄然流轉。
她能感覺到——前方那片看似空無一物的空氣,正泛著極其細微的波紋,像水麵上被風吹皺的倒影,卻又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那是靈音結界。
青竹笛在他掌心微微震顫,仿佛感應到了什麼古老的存在。
淡青色的符文順著笛身蔓延而出,在空中交織成一道半透明的門戶輪廓,隨即又迅速黯淡下去。
“它在排斥我。”李雲飛低聲說。
蘇青竹的聲音從笛中傳來,縹緲而虛弱:“不是排斥你……是考驗。唯有真正掌控‘靈音之力’的人,才能踏入秘境。否則,會被音波反噬,魂魄撕裂。”
李雲飛眯起眼。
他知道,這不是簡單的機關陣法,而是某種更高層次的規則——以心禦音,以情化力。
可他才剛剛覺醒靈音之能不久,如何談得上“掌控”?
“要不……我們先退?”蘇媚試探著開口,眸光閃動,“等你再強些再來也不遲。”
李雲飛卻笑了,笑得懶散又倔強:“退?我李雲飛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
他抬頭看向那虛無的結界,眼中火光未熄。
剛才與電母、墨言一戰,幾乎耗儘了他的內力,嘴角的血跡還未乾透。
但他知道,此刻若退,不隻是錯過機緣,更是向自己心中的怯懦低頭。
“你想聽歌嗎?”他忽然問。
沒人回答。
他也不需要回答。
下一瞬,青竹笛橫於唇邊,沒有預兆,也沒有醞釀,第一聲笛音驟然響起!
——不是殺伐之音,也不是療愈之律,而是一段極古老的調子,斷斷續續,像是失傳多年的殘篇。
《青竹謠》。
據蘇青竹所言,這是千年前青竹門祖師所創的鎮派之樂,傳說能通天地、喚百靈。
如今隻剩三句殘譜,藏於笛魂深處。
音起刹那,整片山穀都靜了。
風停,霧凝,連遠處鳥鳴蟲嘶也都戛然而止。
結界的波紋開始劇烈震蕩,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手在拉扯。
李雲飛的臉色瞬間蒼白,嘴角再次溢出血絲——強行奏響超越自身境界的樂章,代價極大。
但他的手指穩如磐石,每一個音符都精準落在節拍之上。
第二句笛音揚起時,天空忽有流光掠過,似星辰墜落,融入笛聲之中。
第三句最難,幾乎無法銜接。
就在音律將斷未斷之際,一道冷冽的意識突兀地刺入他腦海:
“你真以為,憑你現在這點修為,就能駕馭我?”
是玄音。
那股潛藏在青竹笛中的神秘意誌,第一次主動開口,聲音如冰刃刮骨。
李雲飛咬破舌尖,借痛意保持清醒,心中冷笑:“你說呢?”
他沒有停頓,反而將最後一口氣灌入笛中,吹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變調——
那一瞬,時間仿佛停滯。
結界轟然碎裂,化作萬千青色光點,如螢火升騰,旋繞一周後儘數沒入笛身。
門戶敞開,露出一條蜿蜒向下的石階,兩旁翠竹叢生,枝葉間流淌著淡淡的音律光輝。
成功了。
李雲飛收笛入袖,身形晃了晃,被蘇媚一把扶住。
“傻子!”她紅著眼罵,“不要命了是不是?剛才那一下,差一點就把你自己給燒死了!”
林詩音也上前一步,指尖搭上他腕脈,眉頭緊鎖:“五臟俱損,經脈逆衝……你怎麼敢用‘逆行周天’強行提功?”
他咧嘴一笑,滿不在乎:“沒事,死不了。再說了……”目光掃過兩人,“你們不是都在這兒麼?我會讓你們守著個屍體發呆?”
話音未落,身後忽然傳來窸窣之聲。
三人同時回頭。
隻見方才他們踏足之地,地麵竟緩緩浮現出一圈圈漣漪般的紋路,如同水麵震動。
緊接著,霧中探出一雙眼睛——狹長、冰冷,泛著幽藍光澤,像是由純粹的音律凝聚而成。
那是一條巨蛇。
但它並非血肉之軀,而是由無數跳動的音符纏繞成型,鱗片如琴鍵排列,身軀蜿蜒間竟隱隱傳出低吟淺唱,仿佛一首無人能懂的安魂曲。
“歡迎來到青竹秘境。”它的聲音直接在三人識海中響起,空靈而威嚴,“我是靈蛇,此地的守護者。”
李雲飛強壓體內翻騰的氣血,冷冷道:“放行了結界,還不讓我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