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如刀,割過荒村殘破的屋簷。
李雲飛靠在一間塌了半邊牆的土屋角落,肩頭傷口仍在滲血,青竹笛橫放在膝上,溫潤如玉的竹身此刻卻隱隱發燙。
他閉目調息,耳邊是蘇媚微弱的呼吸聲和林詩音守夜時劍鞘輕叩地麵的節奏。
墨塵已尋到一處隱蔽山洞安置傷員,留下一道符咒鎮邪避煞,便獨自巡夜去了。
可就在三更天剛過,月隱雲湧之際——
“嗡——!”
一聲尖銳到近乎刺穿神魂的鳴響自青竹笛內炸開!
李雲飛猛地睜眼,瞳孔驟縮。
那支伴隨他穿越數個武林副本、救下無數性命的笛子,竟如活物般劇烈震顫,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暗紅紋路,像血脈一樣蠕動蔓延。
下一瞬,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從笛心爆發,將他的意識狠狠拽入一片混沌虛空!
眼前景物扭曲破碎,山河倒懸,星辰逆流。
等他再看清時,自己已立於一座懸浮於無儘雷海之上的古老祭壇中央。
狂風獵獵,電蛇亂舞,而在祭壇儘頭,一道身影靜靜佇立——
青衣廣袖,長發披散,背對而立。
他雙手各執一柄短刃,形似彎月,通體流轉著與青竹笛同源卻更為古老的音律波動。
隨著那人緩緩轉身,一雙眸子亮起幽藍寒光,仿佛能穿透輪回。
“你……是誰?”李雲飛握緊虛幻中的笛子,心頭警鈴大作。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笑意:“玄空遺影,天音雙刃之主,亦是你體內力量真正的源頭。”聲音低沉,帶著千年的回響,“你以為這笛子是傳承?不過是我被背叛後殘留的一縷意誌所化。”
李雲飛瞳孔一縮:“你說風雷子竊取了你的功法?”
“嗬。”玄空遺影冷笑,“那不過是我在渡劫失敗前布下的替死機關,借其肉身苟延殘喘百年。而今你以凡軀激活雙源共鳴,喚醒了封印在我兵器中的真靈……很好,正好為我所用。”
話音未落,他猛然抬手,雙刃交叉一斬!
無形音波如潮水般席卷而來,李雲飛隻覺識海劇痛,記憶碎片紛紛炸裂——他看見自己在元末火海中抱著蘇媚突圍,看見北宋華山上與林詩音並肩迎戰群雄,看見唐朝皇宮深處慕容雪含淚遞出玉璽……那些曾讓他熱血沸騰的畫麵,此刻卻被一層灰暗霧氣籠罩,逐漸扭曲成陌生的模樣。
“你的感情、經曆、信念……統統都是軟弱!”玄空遺影步步逼近,“唯有絕對的力量,才能主宰命運。交出身體,讓我歸來,這天下,終將臣服於‘天音’之下!”
李雲飛咬牙支撐,額頭冷汗直流。
他想反擊,卻發現體內真氣完全不受控製,連召喚蘇青竹的意念都被層層封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錚——!”
一道清越劍吟劃破識海陰霾。
緊接著,另一股柔媚卻不容抗拒的舞意如煙漫卷,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交織成網,猛然罩向那肆虐的意識洪流!
李雲飛愕然抬頭,隻見虛空中浮現出兩道熟悉的身影——
林詩音白衣勝雪,手中無劍,卻有萬千劍意凝於指尖,每一縷都蘊含著華山清音訣的至純韻律;蘇媚赤足踏空,裙裾飛揚,雙臂舒展如蝶翼,舞姿妖嬈間竟引動天地共鳴,正是魔教失傳已久的“心魅引”。
兩人雖身處現實,意識卻因與李雲飛羈絆極深,感知到其神魂動蕩,不惜冒險催動秘術,以“情念為引”,強行闖入靈識空間!
“清音·封印雙舞——啟!”
她們的聲音仿佛從遙遠之地傳來,卻又清晰烙印在靈魂深處。
刹那間,劍氣化簾,舞意成繭,一層由純粹情感與武學共鳴構築的屏障橫亙於李雲飛與玄空遺影之間。
那原本勢不可擋的侵蝕之力,竟被硬生生遏製!
“哼,區區女子,也敢乾涉本尊複蘇?”玄空遺影怒極反笑,雙刃齊震,音浪滔天,欲一舉碾碎屏障。
可就在此時,林詩音眸光一閃,低語如風:“雲飛,還記得華山那夜嗎?你說過——哪怕天下皆敵,你也願護我一人周全。”
蘇媚輕笑,眼中泛起晶瑩:“傻子,你明明怕死得要命,卻每次都衝在最前麵……這一次,換我們守住你。”
那一瞬,李雲飛心中某處轟然崩塌。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被堅定地選擇。
他的手指微微顫動,原本枯竭的識海深處,一點翠綠微光悄然浮現,如同春筍破土,雖弱,卻倔強不屈。
而外界,土屋之內,青竹笛的震動已達極致,幾乎要脫手飛出。
林詩音與蘇媚雙雙噴血,臉色慘白,卻仍死死握住彼此的手,不肯退後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