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眼崩裂的轟鳴還未散去,大地卻已開始逆向震顫。
那扇曾封印血煞的青銅大門,在鎮煞歸元符燃燒殆儘後,並未如眾人所願徹底崩塌。
反而在幽深門縫之間,一道黑影緩緩升起,仿佛自萬古深淵中爬出的惡鬼。
他一襲玄袍,衣角無風自動,雙目如炭火將熄,卻透著令人骨髓發寒的平靜。
“幽冥子!”墨塵猛地抬頭,聲音嘶啞,“你不是早在三十年前就被風雷子封入地脈?!”
那人嘴角微揚,不答反笑。
他手中握著一柄銅鑰——古舊斑駁,形似龍首吞月,表麵刻滿扭曲符文,每一道都似由鮮血凝成。
隨著他踏出一步,整座九幽宗山體劇烈晃動,石柱崩裂,岩漿自地底滲出,天空驟然被一層猩紅雲幕籠罩,日月無光,天地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永夜。
“天道之鑰……終於重見天日。”幽冥子低語,聲音如同千萬冤魂齊聲呢喃,“百年前我師兄以命封你,百年後,我以萬人血祭啟你。”
李雲飛瞳孔猛縮,青竹笛橫於胸前,體內真氣不受控製地紊亂起來。
他感到一股無形之力從銅鑰中擴散,像是有無數細針紮進腦海。
耳邊忽然響起童年的哭喊——
“阿飛!快跑!房子著火了——!”
畫麵驟變。
他不再是手持青竹笛的九靈盟主,而是蜷縮在破巷角落的小混混李雲飛。
火焰吞噬著那間僅有的出租屋,母親的呼喊戛然而止,父親的身影永遠定格在衝進火海的那一瞬。
雨水混合淚水砸在臉上,他跪在地上,十歲的小孩撕心裂肺地吼著:“救救他們……求你們……”
這不是現實!
可痛感如此真實,指尖顫抖,心臟幾乎停跳。
與此同時,林詩音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立於華山禁地石室之中。
父親林正南背對她而立,劍鞘點地,聲音冷如霜雪:“詩音,你私自放走魔教餘孽,可知罪?”
她想辯解,喉嚨卻像被鐵鉗夾住。
那一夜,她為救重傷的李雲飛,違抗師命打開禁陣,也親手打破了自己“華山聖女”的完美假象。
她低頭看著手中染血的白絹——那是他昏迷時她徹夜為他換藥留下的痕跡。
“女兒……動了凡心?”父親緩緩轉身,眼神失望到極點。
她張口欲言,淚水滑落。
而蘇媚,則站在魔教聖殿最高處,手中匕首還滴著血。
倒在她腳邊的是從小與她一同長大、唯一肯喚她“小竹”的少女——素顏。
她記得對方最後的眼神,沒有怨恨,隻有不解:“為什麼……你說過要帶我離開這裡的……”
“我是聖女。”她聽見自己機械地回答,“感情,是弱者的枷鎖。”
可此刻,胸口撕裂般疼痛。
她想彎腰抱住那人,卻發現四肢僵硬,隻能眼睜睜看著屍體化作灰燼,隨風飄散……
三人心神沉淪之際,唯有青竹笛仍在李雲飛掌心微微震顫。
一聲輕響,像是風吹過竹林。
刹那間,童年火災的畫麵出現了一絲裂痕——火焰靜止了,雨滴懸空,母親的呼喊變成斷續的回音。
李雲飛猛然抬頭,眼中戾氣褪去,清明浮現。
“不對……這些都不是現在發生的事。”他咬破舌尖,劇痛讓他徹底清醒,“這是幻境!是‘天道之鑰’在引我們入夢,啃噬心魔!”
他抬手,將青竹笛抵至唇邊。
一縷悠揚笛音劃破虛空。
那音色初時輕柔,宛如春溪拂柳,繼而漸強,如驚雷滾過長夜。
笛聲中帶著一股溫潤醫力,正是蘇青竹傳承的【清心滌魂曲】!
此曲本為驅散走火入魔者的心魔所創,如今卻成了破開幻境的利刃。
音波蕩開,層層漣漪穿透永夜。
林詩音猛然一震,禁地中父親的身影如煙霧消散。
她喘息著睜開眼,發現自己仍站在祭壇邊緣,手中長劍微顫,額上冷汗涔涔。
蘇媚渾身一抖,聖殿灰飛煙滅。
她低頭看手,空無一物,再抬眼,正對上李雲飛望來的目光。
“醒了?”他收起笛子,臉色蒼白,嘴角溢血——強行催動高階醫術對抗天道之鑰,已傷及經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