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飛掌心剛觸到那塊青銅碎片的瞬間,一股刺骨寒意便順著指尖竄上脊椎,仿佛有千萬根冰針紮進骨髓。
他瞳孔驟縮,耳邊轟然炸響——不是來自外界,而是從腦海深處爆發的一聲尖嘯!
“啊——!”
他雙膝一軟,整個人重重跪倒在地,青竹笛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光。
可就在笛子即將墜地前,竟自行懸浮而起,通體泛起青芒,像是被某種無形之力喚醒。
他的意識已經不在祭壇。
眼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灰霧空間,腳下踩著虛浮的音符殘片,頭頂是扭曲翻滾的樂譜長河,如同天地倒懸。
這裡是青竹笛的靈識空間,也是蘇青竹沉眠之地——可此刻,這片淨土正劇烈震蕩,音波如刀,割裂虛空。
“你終於來了。”一個陰柔而熟悉的聲音在四麵八方響起。
灰霧驟然裂開,一道人影緩緩走出——白衣勝雪,麵容俊美近乎妖異,嘴角掛著譏誚笑意。
他手持一柄由音波凝成的玉簫,每走一步,空氣中便蕩起一圈圈致命的漣漪。
玄音!
李雲飛心頭猛震。
這名字像一根燒紅的鐵釘狠狠釘入記憶。
他曾聽蘇青竹提過——玄音,百年前音道第一奇才,因走火入魔墮入邪道,妄圖以眾生神魂煉製“萬靈天音陣”,最終被封印於九幽之下。
沒想到,他的殘念竟藏在“天道之鑰”碎片之中,借機反撲!
“你以為破了天刑殿就結束了?”玄音輕笑,這碎片本就是我當年分裂出的‘命核’,如今你親手將它接回……真是愚蠢至極。”
話音未落,他猛然抬簫橫吹——
刹那間,萬千音浪化作黑潮席卷而來,每一縷都帶著撕裂神識的力量。
李雲飛隻覺腦海如遭重錘,過往記憶紛紛碎裂:街頭挨打的日子、母親臨終前的手、第一次救人時顫抖的指尖……這些畫麵被音波攪亂,扭曲成嘲諷的幻象。
“放棄吧。”玄音步步逼近,“你的意誌太弱,不過是混混出身,也配執掌青竹笛?也配承載蘇青竹的傳承?把身體交給我,我可以讓你活著,作為我的傀儡,聆聽這世間最美的毀滅之音。”
李雲飛咬牙撐起身子,嘴角溢出血絲。
他想怒吼,卻發現連聲音都被壓製。
在這片意識空間裡,玄音掌控一切音律規則,而他,隻是一個被圍獵的困獸。
可就在這瀕臨崩潰之際,一絲微弱卻清晰的劍鳴穿透了風暴。
錚——!
一道銀光自外而入,如清風拂麵,斬開層層音浪。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劍氣接連落下,形成三重音階般的共振波紋,直擊玄音心神!
“誰?!”玄音臉色一變,玉簫急轉,欲要反擊。
而現實中,林詩音已單膝跪地,左手按住李雲飛後背,右手持劍高舉,華山秘傳·清風劍式全力催動。
她素來清冷的眸子裡此刻燃著烈焰,唇瓣微顫,一字一句吐出古老咒言:
“清風引律,靈音歸位,三重奏——啟!”
劍鋒輕震,竟發出與青竹笛同頻的共鳴之音。
那是她曾在華山絕頂聽過的天籟,是師祖口述中唯有“有緣之人”才能觸發的合鳴之術。
此刻,她不顧經脈逆行之痛,強行以自身真氣為引,將劍意化作音波,逆衝李雲飛識海!
“李雲飛!”她在心中呐喊,“醒過來!你還記得嗎?你說過要帶我去看現代的海……說那裡的浪比劍還快!你說你會保護我們所有人……彆忘了你自己說過的話!”
這一聲呼喊,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混沌。
意識空間內,李雲飛渾身一顫,眼底閃過一絲清明。
那些破碎的記憶重新拚合——不是為了變強而救人,而是因為……有人值得他去拚命。
“我不是什麼天選之子。”他緩緩站起,抹去嘴角血跡,眼神從渙散轉為銳利,“我是混混出身,打架逃課樣樣都乾過,怕死、貪財、好色……但我救的人,從沒後悔過一個。”
他抬頭直視玄音,咧嘴一笑,染血的牙齒在幽光下顯得格外桀驁:“你要我的身體?行啊——但得問問我體內的老祖宗答不答應!”
話音落下,青竹笛猛然爆發出萬丈青光,笛身浮現無數古老符文,一道蒼老威嚴的聲音響徹天地:
“孽障,百年封印,尚不知悔改?”
蘇青竹的殘念終於被喚醒!
玄音麵色大變,想要抽身退走,卻被突如其來的音律牢籠禁錮。
外界林詩音的劍氣仍在持續輸入,三人——不,四人包括蘇青竹)的意誌竟在這一刻達成共鳴!
然而,就在玄音即將被徹底鎮壓之際,祭壇廢墟之下,一絲極細微的波動悄然逸散——像是呼吸,又像是低語,藏在塵埃最深處,無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