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長廊終於安靜了下來。
沒有轟鳴,沒有撕裂,也沒有那令人窒息的黑氣翻湧。
隻有青光如溪流般緩緩流淌,在殘破的石柱間蜿蜒而過,映照出斑駁光影。
剛才那一場關乎武林命運的對決,仿佛被時間悄然抹去痕跡,隻留下滿地碎裂的符文與空氣中尚未散儘的靈壓餘波。
李雲飛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
他低頭看著掌心——那枚銀白與黑金交織的“歸一印記”正逐漸沉入皮膚,像是一滴墨落入清水,無聲無息地融入血脈。
體內的真氣不再狂躁奔騰,反而變得溫順而浩瀚,如同江河歸海,自有其律動節奏。
不隻是實力,是整個“無限武林”的根基,徹底變了。
“從今往後……武林的命運,由所有人共同書寫。”靈音童子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稚嫩卻擲地有聲。
此刻,懸浮於長廊中央的係統核心——那團原本被玄空殘魂操控、冰冷無情的光球——已煥然一新。
它不再散發壓迫性的威嚴,而是泛著柔和的青白色輝光,宛如一輪初升的明月。
無數細小的命運光帶從中延伸而出,像星辰之間的絲線,輕輕搖曳,連接向未知的副本世界。
而靈音童子就立於核心之前,雙手輕抬,指尖牽引著這些光帶,如同撥動琴弦般精準調度。
他的身形依舊年幼,但周身氣度已截然不同——不再是係統的仆從,而是真正的引導者。
“權限移交完成。”他輕聲道,聲音清越,“所有副本任務解除強製綁定,旅者可自主選擇進入、退出;生死自負,因果自擔。”
話音落下,整條命運長廊輕輕震顫了一下,隨即恢複平靜。
仿佛有一道無形枷鎖轟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更為廣闊的可能性。
就在這時——
“嗡!”
一道新的光門在長廊儘頭驟然開啟,金紋流轉,霞光四溢。
一個少年從中踉蹌走出,約莫十七八歲,穿著現代街頭最常見的連帽衛衣,臉上還帶著幾分未褪的驚慌與興奮。
他環顧四周,眼睛瞪得滾圓:“這……這就是傳說中的係統核心?我居然真的活著出來了?”
他猛地看向李雲飛,幾步衝上前,眼神熾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前輩!你是李雲飛對吧?我在第三輪回副本裡聽過你的名字!‘浪子郎中’單槍匹馬闖魔教、救下蘇媚聖女,還用一根青竹笛點破華山劍陣……他們說你是個瘋子,可也是唯一一個敢對係統說‘我不服’的人!”
李雲飛挑了挑眉,嘴角微揚:“喲,還有人給我寫傳記了?”
少年漲紅了臉,急切道:“我不是吹牛!我是小飛,剛從‘血霧邊城’副本逃出來,隊友全死了,隻剩我一個……前輩,求你教我!怎麼才能活下去?怎麼才能不被當成炮灰送死?”
他說著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雙手緊握成拳:“我不想再當棋子了!我想變強,想自己選路走!”
長廊內一時寂靜。
林詩音遠遠望著這一幕,眸光微閃。
她緩緩收起驚鴻劍,劍鞘入地,發出一聲輕響。
“既然係統不再是枷鎖……”她低聲呢喃,聲音如雪落寒潭,“那我也該做些事了。”
她轉身,望向李雲飛,目光清澈而堅定:“我要回華山。”
李雲飛一怔。
“現在的華山派還在沿用舊規,閉門鎖派,隻許嫡傳弟子習武,外門弟子連內功心法都摸不到。”她語氣漸冷,“可若沒有自由的選擇,哪來的真正高手?我要重建華山,開放武道體係,讓每一個願意練武的人,都有機會踏上巔峰。”
她說完,頓了頓,忽然笑了下,那笑容如冰川解凍,美得驚心動魄:“你會來看我嗎?”
李雲飛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咧嘴一笑,伸手揉了把亂糟糟的頭發:“你說呢?我可是答應過給你治偏頭痛的。再說……”他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你們一個個都跑了,誰陪我喝酒?”
林詩音眼波流轉,笑意更深。
便在此刻,遠方天際忽有異象。
海風般的氣息悄然彌漫開來,帶著鹹澀與深邃的涼意。
一層薄霧自虛空凝聚,仿佛有潮聲在耳畔低吟。
李雲飛眉頭微皺,猛然抬頭。
隻見命運長廊的邊緣,一道身影靜靜佇立。
白衣勝雪,發如墨瀑,眉心一點朱砂似血。
她站在那裡,仿佛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不動則已,一動則風雲俱寂。
是她。
東海女王。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新生的係統核心,看著自由行走的旅者,看著李雲飛與林詩音相視而笑。
她的唇角,極輕地揚起了一瞬。
然後,她緩緩轉身。
步伐輕盈,如踏浪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