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血月隱去,天地仿佛在那一擊之後陷入了短暫的靜謐。
李雲飛單膝跪地,青竹笛緊握手中,碧光如脈搏般在他掌心跳動。
他渾身經脈似被撕裂又重組,五臟六腑都在震顫,可嘴角卻還掛著那抹熟悉的、混不吝似的笑。
“老子……贏了。”
話音未落,虛空突然裂開一道縫隙。
沒有雷鳴,沒有異象,隻有一道身影緩緩走出——身披青銅戰甲,甲片上刻滿古老符文,每一步落下,地麵便浮現出一圈漣漪般的光紋。
他手持一柄玉符,通體瑩白,其上流轉著與青竹笛同源的碧色波紋。
來者正是律言。
封印執行者,遠古時代的守序之靈。
他的麵容看不清,仿佛被一層薄霧籠罩,唯有一雙眼睛,深邃如淵,倒映著千萬年的光陰流轉。
他低頭看著李雲飛,聲音不高,卻直入靈魂:“你以情契引火,以義印凝鋒,觸碰到了‘共鳴’的本質。但力量從不免費——你願意承擔這份責任嗎?”
李雲飛喘著粗氣,抬眼看他,咧嘴一笑,帶血的牙齒在昏暗中閃出一絲野性:“責任?老子從小到大就沒怕過這兩個字。賭債追砍我不怕,仇家圍堵我不怕,現在你問我怕不怕背個包袱?”他撐地站起,搖晃了一下又挺直腰杆,“說吧,要我乾什麼?”
“唯有以共鳴為鎖,方能鎮壓玄音。”律言抬起玉符,指向碑文深處那團幽光——那是尚未完全臣服的玄音殘念,仍在微微搏動,如同一顆不肯死去的心臟。
“它曾是天籟之源,亦可成滅世之禍。若不封印,終將再度擾亂諸界音律,撕裂萬靈神識。”
李雲飛眯起眼,盯著那團幽光看了許久。
他知道那是危險,但也知道——那是機會。
“封印它。”他忽然開口,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但我有個條件。”
律言眉梢微動:“講。”
“我要留它一部分意識。”李雲飛咧嘴一笑,眼神卻冷了下來,“不是為了控製,也不是為了利用……而是讓它活著,時刻提醒我——我不是什麼英雄,也不是救世主。我隻是個浪子。可就算這樣,我也得一步步走到頂峰。”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讓它成為我的磨刀石。讓我每次想鬆懈的時候,都能聽見它的冷笑。”
空氣凝滯了一瞬。
律言久久不語,玉符上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權衡某種超越凡俗規則的代價。
終於,他輕輕點頭:“如此,你將更強——但也更痛。共鳴之力,本就是雙刃之舞。你能承受多少,便能駕馭多高。”
話音剛落,一道清柔的聲音自後方響起。
“那就讓我,陪他走完這最後一步。”
眾人回首。
蘇青竹踏光而來。
她不再是虛影,也不再隻是藏於笛中的守護靈。
此刻的她,白衣勝雪,發如流瀑,眉心一點朱砂熠熠生輝。
她走向李雲飛,眼中帶著笑意,也藏著決絕。
“小飛兒,”她輕聲道,伸手撫過青竹笛的表麵,“這一世,我陪你覺醒;這一程,我送你蛻變。”
李雲飛心頭猛地一揪:“等等……你要做什麼?”
“真正的共鳴,需有靈為引。”她微笑,指尖泛起柔和碧光,“我是你的醫者,是你的師,也是這青竹笛千年來唯一的魂。”她望進他的眼睛,“現在,該把一切都交給你了。”
不等他阻止,她雙手合十,輕輕按在笛身之上。
刹那間,天地失聲。
一道璀璨碧光衝天而起,照徹整個秘境!
青竹笛劇烈震顫,發出悲鳴般的笛音,仿佛在哀悼即將消逝的主人。
蘇青竹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她的靈識化作無數光點,順著笛身紋路湧入其中。
“不——!”李雲飛怒吼,伸手想抓,卻隻握住一片虛無。
“彆傻了……”她最後看了他一眼,笑容溫婉如初春細雨,“你要記得,無論我在不在,治病救人、護你所愛,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光華炸裂!
轟然一聲巨響中,青竹笛在空中崩解,又瞬間重組——化作一對修長利刃,通體碧玉般晶瑩,刃脊流淌著音波般的紋路,輕輕一振,便有清越之音回蕩四野。
天音雙刃,成!
李雲飛雙膝跪地,雙手接住雙刃,滾燙的淚水滑下麵頰。
他沒哭過父母,沒哭過兄弟背叛,甚至沒哭過被人砍斷三根手指的那天。
可此刻,他像個孩子一樣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