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止息,天地歸寂。
靈音碑前,隻剩下四道微弱卻堅定的呼吸聲。
李雲飛跪伏在地,渾身被冷汗浸透,指尖微微抽搐,仿佛剛從鬼門關爬回來。
青竹笛靜靜躺在他掌心,溫潤如玉,卻隱隱跳動著某種古老而神秘的脈搏,像是活物的心跳。
“雲飛……”蘇媚緊緊摟著他,指尖顫抖地撫過他蒼白的臉頰。
她向來嫵媚的眼眸此刻布滿血絲,嗓音沙啞,“彆睡,看著我,求你了。”
林詩音雙膝跪地,素手輕顫地按住他肩頭的傷口——那原本該致命的一擊,竟因青竹笛最後爆發的力量凝血封經,奇跡般止住了流血。
她咬唇,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說過要帶我們回家的……不準食言。”
慕容雪則死死攥著他的手,將臉貼上去,滾燙的淚水滑落進他冰冷的袖口。
“傻子……混蛋……你要當新郎的人,怎麼能先倒下?”
三人圍成一圈,像是要用體溫點燃他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可就在這寂靜中,靈音碑最深處,一道極淡的身影緩緩浮現。
她年約十三四歲,赤足踏空而來,白衣如霧,雙目澄澈如初春湖水。
她的出現毫無征兆,卻讓整片空間的氣息都變得柔和起來——仿佛暴風雨後第一縷陽光。
“你們的情感,是唯一能抵禦‘天道之器’的力量。”少女開口,聲音輕柔得像風吹過竹林。
三人同時抬頭,目光驚疑不定。
少女抬起纖細的手掌,掌心浮現出四道光絲,宛如星辰織就的細線,剔透流轉,散發著溫暖的微光。
“將你們的心連在一起,才能喚醒真正的共鳴之力。”她輕聲道,“這不是契約,而是歸宿。”
李雲飛艱難地抬起頭,眼神渙散了一瞬,隨即凝聚起一絲清明。
他望著那四道光絲,又看了看身邊三張寫滿擔憂與執著的臉,忽然笑了下,嘴角滲出血絲,卻依舊痞氣不減:“老子這輩子……就沒信過什麼命定姻緣,但現在……好像有點懂了。”
他伸出手,沒有猶豫。
光絲輕輕纏上他的手腕,如同春風拂麵,一股暖流順著手臂湧入識海。
刹那間,天地旋轉,意識沉淪——
他們一同跌入一座幻境。
幻境之中,山河倒轉,時光回溯。
第一幕:元末亂世,黃沙漫天。
李雲飛被人追殺至魔教禁地,狼狽不堪地撞進一間暗室,迎麵撞上的,正是身披紅紗、眼若桃花的蘇媚。
她冷笑一聲:“螻蟻也敢闖我天魔殿?”可下一刻,她卻擋在他身前,一舞動風雲,血染長廊。
“你救不了我。”他曾這麼說。
“我不需要你救,”她回頭一笑,妖冶如火,“但我偏要救你。”
第二幕:北宋華山,風雪夜歸人。
林詩音一劍挑開刺客咽喉,鮮血濺上她素白衣裙。
她倒下的瞬間,李雲飛瘋了一樣撲過去抱住她。
“為什麼?”他吼,“我不是說了彆替我擋?!”她虛弱地笑了笑:“因為……你是第一個敢說我劍法好看的人。”
第三幕:大唐皇城,月下石階。
慕容雪獨自練功至深夜,掌風裂石,指痕入磚。
她喘息著坐下,抱著膝蓋低聲呢喃:“我要變得更強……強到能站在他身邊,而不是被他一次次送回安全的地方。”那時的李雲飛正躲在屋簷上,默默看了許久,最終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自語:“這丫頭……比我想象的倔多了。”
一幕幕記憶翻湧而出,不是刻意回憶,而是靈魂深處最真實的烙印。
他們的每一次相遇,每一次守護,每一次心照不宣的靠近,都在這一刻被放大、被確認、被銘刻。
“原來……”林詩音眼眶通紅,“我們早就綁在一起了。”
“可不是嘛。”蘇媚輕笑,眼裡卻泛著淚光,“這浪子嘴硬心軟,早就在心裡把我們都圈住了。”
慕容雪抽了抽鼻子,嘟囔:“那他還敢說不喜歡我?哼,等他醒了我要罰他抄一百遍《嫁娶書》!”
就在此時,那少女的聲音再度響起,縹緲如夢:
“你們曾共飲一壺酒,共戰一場敵,共赴生死。”
她緩緩抬手,虛空中浮現出一座古老的陣圖——九星環繞,心脈相連,形似一朵綻放的蓮。
“此刻,該用你們的愛,鑄成最堅固的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