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高懸,如一隻垂死之眼冷冷俯視人間。
李雲飛狂奔的身影終於在十裡之外戛然而止。
他雙膝猛然砸進雪地,濺起一片猩紅——左臂黑氣已蔓延至肩胛,每一寸經脈都像被燒紅的鐵絲穿刺。
而識海深處,那股無形的蠱力驟然爆發,如同千萬根銀針齊刺神魂!
“呃啊——!”
他仰頭嘶吼,聲音卻被風雪吞沒。
視野瞬間翻轉,天地傾覆。
等再睜眼時,眼前已非雪原,而是茶館後院——那個他曾與三女共度良宵、煮酒論情的庭院。
可此刻,滿地殘梅,琴弦斷裂。
蘇媚、慕容雪、林詩音三人被鎖在由音律凝成的鎖鏈之中,七竅滲血,眼神渙散。
她們嘴唇微動,卻發不出聲音,唯有淚水滑落,在寒霜中結成冰珠。
中央站著一個“他”——玄我。
黑袍獵獵,麵容與李雲飛一模一樣,唯獨雙眼全黑,無瞳無光,手持陰刃,刀尖滴著墨色血液。
“你救不了她們。”玄我開口,聲音像是從九幽之下爬出,“因為你就是凶手。”
與此同時,陰影蠕動,影姬緩緩走出。
她赤足踩在虛空,每一步都蕩起漣漪般的蠱紋。
她抬手輕撫李雲飛心口,指尖冰冷如蛇信:“你太累了……不如讓我替你愛她們?我會更溫柔,不會讓她們流淚。”
“放屁!”李雲飛怒吼,喉間幾乎撕裂。
陽刃轟然出鞘,金藍交織的寒氣自體內炸開,直衝識海穹頂!
刹那間,風雷激蕩,劍意縱橫。他要以雙劍核之力破這幻境!
可玄我隻是冷笑,抬掌一按——
那席卷而出的寒氣竟如紙糊般碎裂!
反噬之力倒卷而回,狠狠撞上李雲飛神台。
他腦中劇痛,仿佛顱骨被人用鑿子一點點劈開。
“你靠兄弟的死活下來。”玄我逼近一步,聲音低沉如審判,“陸寒生為你斷指擋刀,你卻在他墳前喝得爛醉;蘇媚為你中毒瀕死,你嘴上說著心疼,轉身就去賭錢還債……你算什麼英雄?”
話音未落,識海轟然裂開兩道深淵!
左側深淵浮現陸寒生斷指泣血的畫麵——那一夜暴雨滂沱,少年跪在巷口,右手五指儘斬,隻因替他扛下仇家追殺。
而彼時的李雲飛,卻躲在橋洞下數著贏來的鈔票,笑得猖狂。
右側深淵則是三女含淚低語:“雲飛……彆丟下我們……求你……回來……”
聲音層層疊疊,鑽入骨髓。
李雲飛雙目赤紅,渾身顫抖,幾乎要跪下。
他想吼,想否認,可那些記憶太過真實,像一把鈍刀反複割肉——他知道,這不是幻象,是他的罪。
是他一直不敢麵對的自己。
“我……我不是……”他喃喃,手指摳進雪地,指甲崩裂。
就在心神即將潰散之際——
鐺!!!
一聲鐘鳴自靈魂最深處響起,清冽如泉,滌蕩汙濁。
“心分兩用,神守其軸!”
是霜華!
那來自寒霜劍核的古老意誌,第一次主動開口,聲如天籟,穿透夢蠱迷障。
李雲飛猛地一震,識海劇痛中閃過一絲清明。
他咬破舌尖,逼出最後一縷精血,引動寒霜劍核之力——不再集中一點,而是強行一分為二!
一縷流轉神台,化作冰晶屏障,護住本源意識;另一縷則灌入陽刃,刀鋒嗡鳴,金藍光芒暴漲!
緊接著,他做了一件從未敢想的事——主動割裂意識!
刹那間,識海震蕩,光影交錯。
兩個“李雲飛”憑空出現!
一個持陽刃,怒目圓睜,直麵玄我,戰意焚天;
另一個閉目凝神,十指翻飛,以蘇青竹所傳《九宮音封術》織就音網,迎向影姬悄然纏繞而來的蠱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