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兒子把江湖帶回來了。
燭火在密室中輕輕搖曳,映得四壁斑駁如鬼影遊走。
李雲飛癱坐在地,胸口劇烈起伏,冷汗浸透衣衫。
那場心魔幻境幾乎將他徹底吞噬——蘇媚焚身為燼、林詩音斷劍跳崖、慕容雪以玉璽祭天……每一個畫麵都像刻進骨髓的烙印,痛得他連呼吸都在顫抖。
可此刻,三道身影靜靜守在他身旁。
蘇媚靠在牆邊,指尖還殘留著火焰餘溫,唇角血跡未乾,卻衝他勾起一抹笑:“怎麼?被救了還不高興?”
林詩音收劍入鞘,白裙染塵,目光溫柔似水:“你總說一個人扛,可我們不是擺設。”
慕容雪站在最前,掌心仍貼著他手腕脈門,眉宇間透著疲憊,聲音卻堅定如鐵:“剛才那一擊,是我們三人情契共鳴,才破了玄空殘魂的蠱惑。但根源未除……它還會回來。”
李雲飛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手,喉頭滾了滾,終是沒說出一句謝謝。
翌日清晨,他翻出了母親留下的那隻舊木箱。
箱子藏在出租屋床底多年,落滿灰塵,鎖扣早已鏽死。
他用青竹笛尖挑開,一股淡淡的藥香混著黴味撲麵而來——幾件褪色童裝、一本泛黃的《本草拾遺》手抄本、還有……一封未曾寄出的信。
信紙薄如蟬翼,字跡娟秀卻抖得厲害:
“阿姐,我把雲飛交給你,求你彆讓他重走我們的路……我怕這血脈裡的火會燒了他,也怕那笛聲再喚來災禍。若你醒時見他長大,請替我說一聲——娘對不起他。”
落款隻有兩個字:婉清。
李雲飛的手猛地一顫,信紙飄落在地。
婉清……是他母親的名字。
而“阿姐”?
他腦中轟然炸響,童年記憶如潮水倒灌——每逢雨夜,母親總會抱著他輕聲呢喃:“姐姐對不起……我不該貪戀凡塵,更不該讓你替我承受封印之苦……雲飛他不懂,可你要護著他啊……”
原來不是瘋語。
原來她一直在呼喚那個被家族封印的姐姐!
“蝶影夫人……是我的姨?!”他雙目赤紅,拳頭狠狠砸向牆壁,“所以她出現在我夢裡,不是為了殺我,而是……在提醒我?!”
這時,慕容雪悄然走進屋內,手中捧著一頁玉簡古卷,神色凝重。
“大燕皇室秘典《夢魘錄》有載:‘夢魘蝶心經’非邪術,乃守護禁法。修者以情為引,以夢為橋,能窺人心執念、護親族神魂。但一旦所護之人動情過深,反噬即生,輕則癲狂,重則化蝶成魘,永困虛妄。”
她抬眼看向李雲飛,眸光如刃:“你姨,本是你的守護者。她因修煉此術走火入魔,並非墮入邪道,而是……為你擋下了曆代血脈反噬。而你母親,為了讓你平安出生,主動承接了這份業障,耗儘壽元,早亡於三十歲那年。”
空氣仿佛凝固。
李雲飛怔立原地,腦海中閃過母親臨終前握著他手的笑容,那麼溫柔,又那麼悲涼。
原來她不是病死的。
她是替他死了。
“所以……”蘇媚忽然開口,眼神複雜,“她看到你身邊有了三個女人,才會失控?因為她經曆過——為愛成魔,最終失去一切?”
林詩音輕聲道:“她不是想毀你,她是怕你變成第二個她。”
一句話落下,萬籟俱寂。
李雲飛緩緩閉上眼,淚水無聲滑落。
他曾以為自己是個沒人要的混混,靠運氣撿了個係統才逆天改命。
可現在他明白了——這一切都不是偶然。
青竹笛認主,是因為那是蘇青竹留給母親的信物;係統開啟,是因為他的血脈本就背負宿命;而那些副本中的相遇,或許從千年前就已注定。
這不是無限流。
這是輪回債。
當天傍晚,他獨自徒步登上城郊亂墳崗。
荒草萋萋,碑石傾頹。
母親的墓碑低矮破舊,上麵隻刻著“愛妻林婉清之墓”,連生卒年月都沒有。
他跪在墳前,從懷中取出斷裂的半截青竹笛,輕輕放入坑中。
“你說平凡最好。”他低聲說著,聲音沙啞,“讓我彆學醫,彆碰武,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可你看,我已經回不了頭了。她們把我從地獄拉回來,給了我命,也給了我江湖。”
風掠過荒崗,吹動他額前碎發。
“你說阿姐對不起你……可我還沒來得及叫她一聲姨。”
話音落下,泥土忽然震動。
哢——
一道細微裂響自墳心傳來,緊接著,金藍光芒衝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