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青竹堂,藥香如霧,繚繞在古舊的簷角之間。
月光斜照進後院,那株忘憂草的花瓣仍在微微顫動,露珠拚出的三個字——“她醒了”——悄然蒸發,仿佛從未存在過。
可李雲飛知道,那不是幻覺。
他站在廊下,掌心貼著木欄,音紋沉在血肉深處,像一根活著的脈搏,與他的心跳同頻共振。
七日未接任務提示,係統沉默得詭異。
他本以為是蛻變後的休整期,直到慕容雪衝進堂中,手中平板熒光映亮她冷峻的臉。
“後台日誌被鎖死了。”她聲音壓得極低,指尖快速滑動,“但我在底層扒到了緩存記錄——你的任務狀態,停在七天前。而就在剛才,係統自動生成了‘異常旅者清除令’。”
空氣驟然凝固。
蘇媚猛地從內室走出,黑紗翻飛,眸子裡燃起怒火:“清除?他剛完成夢璃傳承,音紋歸心,你們就要殺他?”
“不是‘你們’。”慕容雪冷笑,手指在屏幕上一劃,“是它。係統已經判定他脫離控製,啟動了反噬機製。”她轉身走向地窖,腳步果斷,“我早留了後手——音紋乾擾陣,用地脈為引,偽造自然律動。”
片刻後,青竹堂地下傳來低沉嗡鳴,整片藥田的靈草無風自動,葉片輕顫,奏出一段毫無規律卻綿延不絕的微響。
那是由百種草木共振編織的雜音,專為擾亂係統監測而生。
“成了。”慕容雪擦去額角冷汗,“清除令暫停響應,判定為環境波動。但我們沒多少時間了——係統遲早會察覺這不是自然現象。”
與此同時,李雲飛坐在堂前飲茶。
蘇媚站在他身後,指尖悄悄抖落一滴幽藍液體入杯。
那是她用天魔教秘法煉製的“鎮魂露”,能壓製暴走的內息,防止音紋反噬神魂。
她看著他日漸深邃的輪廓,心頭發緊——強到逆天的力量,往往最先吞噬的是主人。
茶入喉,李雲飛眼皮都沒眨一下。
下一瞬,他掌心輕拂桌麵,音紋微震,杯中殘液竟泛起漣漪,隨即化作一縷白汽蒸騰而散,隻留下淡淡藥香。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他抬眼,唇角勾起,忽然伸手捏住她下巴,力道不重,卻讓她動彈不得,“以前是我護你們,現在……換你們信我一次。”
蘇媚怔住,心跳漏了一拍。
那雙眼不再有昔日混混的浮躁,反而如古井深潭,藏著萬丈波瀾。
她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話,隻輕輕點頭。
就在這時,門外急促腳步聲響起。
林詩音抱著一個瘦弱孩童快步而入,臉色蒼白:“急性重症肌無力,呼吸衰竭,針灸無效,西藥維持不住。”她向來冷靜,此刻聲音卻帶著一絲顫抖,“這孩子才六歲……再拖下去,經絡會徹底閉鎖。”
眾人圍攏,氣氛壓抑。
李雲飛起身,走到床邊,沒有取針,也沒有切脈,隻是緩緩閉上眼。
掌心音紋開始流轉,如同竹根吸水,一圈圈柔和的音波自他體內擴散而出,無聲無息地滲入患兒經絡。
刹那間,三十六根原本靜止的金針突然輕顫,仿佛被某種無形旋律牽引,一根接一根自發震動,頻率精準契合患兒心跳與呼吸。
林詩音瞪大眼——這不是武功,也不是醫術,而是以音禦氣,以律通脈!
孩子的呼吸漸漸平穩,麵色由青轉潤,手指甚至微微抽動了一下。
“你……”她喃喃,“把武功……變成了醫術?”
李雲飛睜開眼,笑了笑,額角卻滲出細汗。
他知道,這不是簡單的真氣外放,而是音紋與心神完全融合後的“言出法隨”——念頭一起,萬法皆應。
但他沒解釋,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彆忘了,我是郎中。”
屋內一片寂靜,唯有金針餘韻輕鳴,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在今夜悄然覺醒。
而在屋頂之上,一片瓦鬆突然無風自落。
一道小小身影靜靜蹲踞,琉璃般的眼眸倒映著堂中燈火,嘴角浮現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
風起於簷角,命運之輪,已然鬆動。
【深夜,靈核童子突現青竹堂屋頂,琉璃眼眸盯著李雲飛:“你已斬斷係統共鳴,是否確認脫離?脫離後,副本將永久關閉,帶回之人也將失去係統庇護。”】
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