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還未散儘,青竹堂後院靜得隻聽見掃帚劃過石板的聲音。
李雲飛蹲在靈音碑前,指尖輕輕拂去照片上的浮塵。
那張泛黃的老照上,年輕的母親笑得溫婉,身旁那位白衣女子眉眼如畫,一襲素袍仿佛不染人間煙火。
她的輪廓,與他夢中無數次出現的“夢璃”重合得毫無縫隙——那個曾在元末雪夜為他擋下毒箭、在大唐宮變時以音律封印叛軍魂魄的神秘女子。
他怔了許久,喉頭滾動,終是一言未發,將照片小心翼翼供進後堂祖師牌位前。
三支藥香插進香爐,火苗輕顫,升起一縷淡青色煙氣。
他跪地叩首,聲音低卻堅定:“娘,我要成家了。蘇媚、詩音、雪兒……都是好姑娘,一個妖得入骨,一個冷得像月,一個聰慧如星。您在天之靈,替我看看,她們值不值得我用一輩子去守。”
話音落下,簷角銅鈴忽地輕響一聲,悠然回蕩。
像是回應,又像是祝福。
他抬頭望向天空,嘴角微揚。
可眼底深處,仍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沉重——那塊埋藏千年的靈音碑,為何偏偏在他脫離係統之時浮現此照?
夢璃是誰?
她和母親究竟有何牽連?
還有那句“青竹從不孤生”,是預言,還是宿命?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這一世,他不再逃避。
與此同時,青竹堂二樓會議室,慕容雪已攤開一本古舊線裝書,封皮上四個燙金小字:《大燕婚典錄》。
“我們不能辦一場普通的婚禮。”她執筆在平板上勾畫,“他是從無數江湖走回來的人,我們的婚禮,也得是江湖與現實的交彙。”
蘇媚斜倚窗邊,紅唇輕抿:“我要穿大紅嫁衣,頭戴金鳳冠,跳一曲‘天魔引鳳’。讓他睜開眼就忘不了我是什麼模樣。”
林詩音坐在角落,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隨身攜帶的玉簫,低聲說:“我想……為他舞一劍。不是為了殺敵,也不是為了揚名。隻為告訴他,從此以後,我的劍尖所指,皆是他心所在。”
慕容雪抬眸一笑:“那就定了——上午華山迎親,劍舞開道;下午現代儀式,白紗執手;晚上設藥膳喜席,八珍十二味,全是你們親手調配的‘情緣方’。”
三人相視而笑,空氣中仿佛有暖流湧動。
可當晚,月色正濃。
李雲飛剛吹滅油燈,房門卻被猛地推開。
蘇媚一身黑紗裹身,眼尾猩紅,手中一抹胭脂如血。
她一步上前,指尖沾著不知何處取來的鮮血,在他赤裸的胸口緩緩畫下一隻展翅欲飛的蝶形符紋。
“這是‘同心蠱’。”她聲音冷得像霜,“你若負我,心脈即裂,七日之內,血枯而亡。”
李雲飛沒有躲。
他隻是靜靜看著她,看著這個曾在元末亂世為他吞下劇毒、在副本儘頭抱著他屍身哭到昏厥的女人。
然後,他握住她的手,反將那染血的指尖重重按在自己心口,任蝶形血痕深深烙下。
“我不敢反悔。”他嗓音沙啞,“也不敢讓你等。三天後,我娶你們進門。以青竹為誓,以心為契,此生不負一人。”
蘇媚瞳孔輕顫,終於撐不住跪坐下去,額頭抵在他膝上,肩膀微微抖動。
“那你記住今晚的話……若有半分虛情,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撫著她的長發,望著窗外明月,心中默念:
我不是浪子了。
我是歸人。
但我欠下的情債太多,走得再遠,也終究要回來還。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