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血腥味掠過京城街巷,灰蒙蒙的霧氣裡,李雲飛背著藥箱穿行在亂市之中。
粗布麻衣早已沾滿塵土,肩頭那串青竹鏈隨著步伐輕輕作響,像是某種隱秘的節拍,敲在他心頭。
袖中玉簡微顫,一道聲音如絲線般鑽入耳膜:“雲飛……龍涎香的味道不對,城裡已經有三人暴斃,症狀和你當年一模一樣。”
他腳步一頓,眼神驟冷。
當年在斷音穀,那股詭異香氣曾讓他七竅流血、神誌渙散,若非蘇青竹以千年真元護住心脈,他早成了祭壇下的枯骨。
而現在——這味道又回來了,還偏偏藏在京畿重地。
“詩音,”他低聲傳音,嗓音壓得極沉,“這城裡‘龍涎香’味太重,和藥窖裡的一樣。”
片刻靜默後,林詩音清冷的聲音自玉簡中浮現:“不止是香。地脈躁動異常,像有‘音引陣’在暗中運轉……這陣法借人心恐懼為引,以香氣為媒,能蠱惑神誌,誘發癲狂。若不及時破局,整座城都會淪為活屍之地。”
李雲飛眯眼望向皇城方向。
朱紅宮牆高聳入雲,金瓦之下卻似蟄伏著一頭巨獸,靜靜吐納著毒霧。
就在這時,街角驟然爆發出喧嘩!
一頂官轎被蠻力掀翻,木屑紛飛。
錦衣衛蜂擁而上,刀鋒寒光直指一名素衣女子。
她背靠殘牆,發髻微亂,可眉宇間凜然不懼,宛如雪中孤梅。
“柳如煙!”李雲飛瞳孔一縮。
正是東林遺孤,機關術最後傳人。
隻見她袖中滑出兩枚菱形銅片,指尖一扣,機括輕響,銅片瞬間彈出細密銀針。
下一瞬,三名錦衣衛小腿中招,悶哼跪地,鮮血順著靴筒淌下。
“東廠的人,也配談律法?”她冷笑出口,身形欲退。
可第四人猛然擲出鐵索,烏光一閃,鎖鏈如毒蛇撲頸,眼看就要纏上她脖頸——
“砰!”
一隻藥箱橫空飛來,半空中箱蓋彈開,數十個藥包轟然爆裂,濃烈藥粉化作黃褐色煙霧,瞬間彌漫整條街巷。
視線被遮蔽刹那,一道身影疾掠而至,手臂一攬,已將柳如煙攔腰抱起。
足尖輕點屋簷,三躍之間,兩人便如鬼魅般消失在錯綜複雜的巷尾深處。
破廟坍塌,蛛網垂梁,殘佛低頭不語。
柳如煙猛地甩開他的手,退後三步,目光如刃:“你不是普通郎中。”她的視線死死盯住他袖口露出的那一截青竹鏈——那是青竹堂獨有的信物,傳說隻有繼承蘇青竹之力者才能佩戴。
李雲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是專治‘朝廷病’的郎中。”
“朝廷病?”她嗤笑,“那你可知魏無忌昨夜密會黑衣人,地點就在玄武湖底?”
這一句如驚雷炸響。
魏無忌?
那個名字像一根刺紮進李雲飛腦海。
慕容雪在現代查了三個月才挖出的線索——蝶影閣真正的幕後操控者,其家族血脈竟可追溯至此人!
而如今,這祖輩人物竟已與神秘勢力勾結,暗中布局?
他神色驟凝,從懷中取出一枚古舊藥牌,正麵刻著一個“飛”字,背麵則是青竹盤繞的圖騰。
“我要進宮。”他聲音低啞卻堅定,“你若信我,帶路。”
柳如煙盯著那藥牌,呼吸微滯。
這是當年東林黨與江湖醫盟立誓結盟時留下的信物,世上僅存三枚。
她父親臨終前說過:持此牌者,若非瘋子,便是救世之人。
她緩緩抬頭,眼中恨意未消,卻多了一絲決然:“但你得答應我——若見東林名冊,毀了它。”
那是她一族最後的恥辱。名單一旦泄露,幸存者皆將遭滅門之禍。
李雲飛看著她,忽然輕笑一聲:“我不毀名冊。”
柳如煙瞳孔驟縮。
“我要讓它公之於眾。”他眸光如刀,“讓天下人知道,誰在背後吃人血饅頭。”
風穿破廟,吹動殘幡獵獵作響。
遠處鐘鼓樓傳來三更梆子聲,夜色愈發濃稠。
柳如煙終於點頭,轉身走向角落一處塌陷的地磚。
她手指一按,機關輕響,一塊石板悄然滑開,露出下方幽深小洞,內藏一封密函。
可就在此時——
李雲飛袖中玉簡再度震顫,蘇媚的聲音帶著喘息湧入意識:“雲飛……有人在用‘情蠱共鳴’反向追蹤你……小心,他們已經知道你要來了。”
他眼神一沉,握緊了腰間的青竹笛。
這場棋,才剛開始。
而皇宮之下,埋葬的不隻是權謀,還有那一縷令他生死難安的龍涎香源……
窗外月隱雲深,漕河上傳來零星槳聲。
夜,漕河幽暗如墨,水波不興,唯有船底暗流湧動,似有無數冤魂在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