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如刀,割裂天幕。
李雲飛從幽紅裂隙中墜落,像一顆被拋入地獄的流星。
他尚未落地,一股陰寒之氣已順著經脈瘋狂鑽入四肢百骸,仿佛有千萬根冰針在骨髓裡攪動。
雙腳剛觸祭壇石台,胸口猛地一窒,喉頭一甜——“噗!”一口鮮血噴出,猩紅之中竟纏繞著細密金絲,在月光下泛著詭異光澤。
“這是……我的精血被侵蝕了?”他單膝跪地,手指摳進青石縫隙,指節發白。
每呼吸一次,肺腑都像被砂紙磨過,可他的眼神卻比血月更亮。
這地方,他來過九次。
夢裡,現實中,輪回中。
殘破石柱環繞成環,表麵刻滿扭曲古紋,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正是《青竹醫典》最後一頁記載的“青音古紋”——蘇青竹親手所刻,以音律封魂的上古禁術。
而祭壇中央,那道紅衣身影依舊靜坐,長發垂落,發間鎖鏈蜿蜒纏繞心口,每一節鐵環都嵌入皮肉,滲出血珠,凝成黑蝶振翅飛出。
她七竅皆有蝶影繚繞,每一次呼吸,便有一隻新生。
忽然,她睜眼。
瞳孔竟是青金色,如同熔化的青銅澆鑄而成,映不出光,卻仿佛藏儘千年悲怨。
“你來了。”她的聲音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沙啞、破碎,卻又帶著某種宿命般的平靜,“等了九世。”
李雲飛心頭劇震。
他想開口,卻發現喉嚨被一股無形之力扼住,連吞咽都艱難。
就在這時,虛空波動,一道清冷女聲穿透時空壁壘,緩緩響起——
“雲飛,聽我說!這女人不是蘇媚的替身……她是蘇青竹當年為鎮壓‘黑冥子’,親手種下的‘第二音核’!”
是慕容雪的聲音,帶著大燕皇室秘傳的靈識傳音術,在他識海中炸開。
緊接著,半空中浮現出一頁泛黃秘錄的虛影,正是《大燕禁術錄》中從未示人的夾層——上麵赫然寫著:
【青音雙紋,一承醫心,一承武執。
仁紋歸仁者,煞紋歸罪身。
若雙核交彙,可通靈識之海,亦可引爆萬魂歸墟。】
畫麵一閃,浮現一段塵封記憶:百年前,蘇青竹立於雪山之巔,手持青竹笛,將一縷自身魂魄分裂而出,注入一名無名女童體內,封其為“音煞容器”。
那一夜,雷火焚山,他親手將她活埋於元末祭壇之下,用她的痛苦維係封印,換取武林百年太平。
“所以……她不是人。”李雲飛咬牙,嗓音嘶啞,“她是墳。”
話音未落,祭台上那紅衣女子忽然抬手,腕間一截鎖鏈轟然崩斷!
鐵環砸地,濺起火星四射。
她緩緩低頭,看著自己流血的手腕,嘴角竟揚起一絲極淡的笑:“我不是人……是墳。蘇青竹把我埋在這裡,用我的痛封印他。你救蘇媚,等於挖了墳——他快醒了。”
“誰?!”李雲飛猛然抬頭。
“黑冥子。”她輕聲道,仿佛在念一個早已遺忘的名字,“那個被你們稱為‘魔源’的存在……也是蘇青竹最不願承認的——他自己。”
轟隆——!
大地劇烈震顫,整座懸浮祭壇開始傾斜。
石柱龜裂,碎石滾落虛空。
而在祭壇正下方,地麵翻轉如鏡麵倒置,一座巨大的倒懸青銅門緩緩浮現,門高千丈,通體漆黑,唯有四個古篆熠熠生輝——玄空歸墟!
門縫之中,黑蝶如潮水湧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每一隻蝶翼上都浮現出一張痛苦的人臉,似在無聲呐喊。
李雲飛死死盯著那扇門,心臟幾乎停跳。
他知道那是何物。
傳說中,萬魂歸墟是上古時期所有冤魂惡魄的最終歸處,也是唯一能吞噬“音核共鳴”的毀滅之地。
一旦開啟,方圓千裡將化為死域,連時間都會停滯。
而此刻,那扇門正在蘇醒。
“你體內的青竹紋是‘仁紋’,承載醫道之心。”慕容雪的聲音再度響起,急促而凝重,“她體內的是‘煞紋’,凝聚殺伐之執。你們本該永不相見……可你強行撕裂時空帶出蘇媚,打破了平衡!現在雙核感應已啟動,隻要你們靠近,就會引發共振——要麼打通靈識之海,窺見前世真相;要麼……引爆歸墟,同歸於儘!”
風更大了。
血月下,紅衣女子緩緩站起,鎖鏈嘩啦作響,她一步步走向李雲飛,每一步都在石台上留下血印。
“你想救她們?”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