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帶著藥香,掠過守門堂斑駁的木匾。
簷下銅鈴輕響,青竹笛懸在門框上,微光流轉。
下一瞬,刺目的紅漆潑滿了門檻。
“邪教窩點,限期拆除”——八個大字如血淋漓,歪斜地爬在門前石階上,腥氣未散。
晨練的老人們駐足愣神,買菜歸來的主婦捂嘴驚呼,整條巷子仿佛被一記悶棍砸中,驟然死寂。
柳如煙第一個衝出來,白裙掃過紅漆邊緣,眉頭狠狠一擰。
她蹲下,指尖沾了一抹漆,在陽光下細看,又迅速從包裡取出檢測儀。
藍光一閃,數據跳動。
“含鐵磁粉。”她聲音冷得像冰,“能屏蔽心印感知,乾擾情緒波段……這不是泄憤,是精準打擊。”她抬眼望向李雲飛,“他們知道我們靠什麼活著。”
李雲飛站在台階之上,青竹笛已悄然滑入掌心。
他沒說話,隻是緩緩閉眼,心印如潮水般鋪展而出——
畫麵浮現:昨夜三更,黑影潛行,動作利落卻毫無殺意,步伐機械,眼神空洞。
不是殺手,也不是混混,而是……執念傀儡。
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清道夫……”他低語,嗓音沙啞,“是係統殘留的‘清潔程序’!上一任守門人留下的斷後手段,專門清除失控傳承……我們,成了‘異常’。”
蘇媚倚著門框,紅綢纏臂,冷笑一聲:“難怪動作這麼專業,連巡邏路線都避開心印高頻區。”她眸光一轉,紅綢倏然揚起,如活蛇遊走於空氣,映出一道虛影——三組人馬,明早八點整,持法院文書,從東、南、西三路進逼守門堂。
“他們要走‘合法流程’。”慕容雪輕搖金鈴,鈴聲幾不可聞,卻讓她臉色微變,“但殺機藏在公章後麵,審批文件裡埋了精神誘導符文,一旦簽字,整條街的心誌都會被慢慢侵蝕。”
林詩音立於屋脊,白衣獵獵,劍指輕劃,一道無形劍氣掠過紅漆地麵。
漆麵瞬間龜裂,裂紋竟自發組成一道古篆符陣,正是“鎮魂鎖意”的變體。
“那就讓他們……”她眸光微寒,聲音清冷如霜,“走不完這個流程。”
當夜,守門堂閉門謝客。
燈火熄滅,香爐冷透,街坊們以為風暴將至,紛紛關門閉戶。
可沒人知道,這座老宅正悄然織網。
柳如煙盤坐堂中,手中《守門錄》泛起幽藍微光。
她啟動“意念織造”,將守門堂的曆史記錄、診療檔案、街坊證言,全部加密同步至一百二十七名居民的手機終端。
隻要有人敢強拆,全街手機將自動推送證據鏈,附帶一段由心印錄製的真實情緒波動視頻——足以讓輿論反噬。
林詩音赤足踏巷,劍尖點地,無聲刻下三百六十道劍紋。
每一道都是“靜心引脈”的變招,連成一片地紋結界。
任何人踏入此域,心跳、呼吸、執念波動皆會被放大十倍,瞞不過守門堂耳目。
慕容雪跪在井口,金鈴沉入下水道深處。
鈴心震顫,與地下水脈共鳴,監聽全街聲波。
哪怕一隻老鼠竄過,她也能聽出是否攜帶金屬粉或執念殘渣。
而蘇媚,早已紅綢化絲,如霧潛出。
她穿行於城市暗巷,紅綢分裂成千縷細線,順著通風管道、電線縫隙,悄無聲息滲入那棟掛著“城市管理協調中心”牌子的高樓。
她的意識附著在紅綢之上,如幽靈遊走,在檔案室找到那份即將啟用的拆除文書。
手指輕點,頁碼調換——關鍵審批章被替換成一張泛黃舊紙,上麵寫著:“本建築屬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試點單位,任何拆除行為需經三級倫理審查。”
她唇角微揚,紅綢收束,身影消融於夜色。
守門堂內,李雲飛坐在爐前,火光映著他半邊臉。
他添了柴,藥罐咕嘟作響,湯香彌漫。
“他們以為,用法律就能斬斷人心?”他低聲笑,手指輕敲青竹笛,“可這世上最硬的牆,從來不是磚石,是‘被人需要’的感覺。”
蘇媚歸來,甩了甩紅綢,上麵沾著一絲灰燼:“換好了。但他們背後的人……不簡單。檔案室有反窺探咒,我差點被鎖住。”
“清道夫不是人。”李雲飛望著窗外漸濃的夜,“是程序,是執念,是上一任守門人怕我們失控,留下的刀。”
“那我們就讓它看看。”林詩音從屋頂躍下,劍歸鞘,“誰才是真正的‘秩序’。”
慕容雪輕撫金鈴:“明早八點,他們會來。”
柳如煙合上《守門錄》,寫下最後一句:“防禦升級,心鏈聯網完成。守門堂,不再是孤島。”
風穿堂,笛輕鳴。
李雲飛站起身,走到門邊,望著那尚未洗淨的紅漆,忽然彎腰,用袖子一點點擦去“邪教窩點”四字。
剩下的四個字,依舊刺眼。
他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