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求以東,碧空如洗,萬裡無雲。浩瀚的太平洋舒展著它無垠的蔚藍,陽光碎落於粼粼波光之上,跳躍著,閃耀著,如同撒下了一片流動的鑽石。海風帶著特有的鹹潤與自由,鼓滿了墨羽艦隊主艦“破浪號”那麵玄色為底、繡著銀色羽毛圖騰的巨大船帆。船頭劈開深藍色的海水,激起雪白的、歡騰的浪花,發出富有節奏的、令人心曠神怡的嘩嘩聲響。
李恪一身利落的深藍色勁裝,卓立於船頭甲板之上,海風拂動他額前幾縷黑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愈發堅毅沉穩的眉眼。他極目遠眺,視野的儘頭,那片青灰色的、蜿蜒的海岸線已然清晰可見,其上矗立的墨城輪廓,在明媚的日光下,如同從海中生長出的巨大堡壘,沉穩,堅實,代表著秩序與希望。
他身側,站著青鸞。她依舊偏愛青色,一襲湖青色的窄袖勁裝,勾勒出挺拔矯健的身姿,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後,隨著海風微微飛揚。十年的歲月,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反而洗去了最後一絲屬於深宮公主的嬌柔,淬煉出一種如玉般溫潤、卻又如劍般鋒銳的獨特氣質。她的目光同樣投向那越來越近的墨城,清冷的眼眸中,映著海天的遼闊與城池的輪廓,更深處,則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歸家的安寧與隱隱的期待。
“終於要到了。”李恪舒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完成重任後的輕鬆與自豪,“離開不過一年餘,再看這墨城,似乎規模又擴大了不少。”
青鸞微微頷首,聲音平靜卻帶著肯定:“雲涯州根基已穩,望海城城牆合攏,官署、市集、醫館、蒙學皆已運作有序。山鷹部民融入良好,‘山嶽營’已成建製,卡穆酋長威望更勝往昔。盤州那邊,上次傳來的消息也說,鹽田與港口收益穩定,島上土著歸心,一切皆按主上規劃,穩步推進。”她寥寥數語,便將海外三州琉求、盤州、雲涯州)的大好形勢概括清楚,清晰利落,一如她行事風格。
李恪聞言,臉上露出由衷的笑意,那笑意發自內心,驅散了他眉宇間曾有的陰霾與鬱氣。他想起了在雲涯州與塔雅並肩作戰、共同規劃未來的日子,想起了那個如同南洋陽光般明媚熱烈的女子,心頭一片溫熱。“是啊,海外基業,氣象一新。比之長安那潭渾水,不知清爽多少倍。”他話語中帶著感慨,也帶著一種脫離樊籠、找到自身價值的慶幸。
船隻愈發靠近港口,碼頭上忙碌的景象已依稀可見。巨大的吊臂正在裝卸貨物,整齊的倉庫排列有序,更遠處,墨城內白色的民居、高聳的了望塔、以及核心區那座獨特的觀星閣,構成了一幅充滿生機與力量的畫卷。海鷗在船帆桅杆間穿梭鳴叫,與港口的號子聲、海浪聲交織成一曲歡快而雄渾的歸航樂章。
青鸞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那越來越近的城池,望著那座最高的觀星閣。海風吹拂著她的發絲和衣袂,她的身姿挺拔如鬆,唯有那微微抿起的唇線,和眼底深處那抹難以化開的、隻對特定一人才會流露的柔和,泄露了她此刻並不完全平靜的心緒。
十年的陪伴,從北國到南疆,從深宮到海外,風雨同舟,生死與共。那片他一手締造的基業,那座他常駐的觀星閣,於她而言,早已是比任何地方都更像“家”的所在。而那個立於閣中,總是指點江山、運籌帷幄的身影,則是她唯一認定的歸途。
船隻緩緩駛入規劃好的泊位,拋錨,固定。跳板穩穩搭上碼頭。
李恪深吸一口帶著海腥與木材味道的空氣,精神振奮,率先踏上了跳板。青鸞則稍稍停頓了一下,理了理被海風吹得微亂的鬢發,這才邁開步伐,步履沉穩地,踏上了琉求堅實的土地。
港口之上,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象,早有接到消息的墨城屬官前來迎接。陽光熾烈,海天一色,充滿了新生的活力與拓荒的豪情。在這片遠離長安紛爭的海外樂土上,歸來的喜悅與事業的蓬勃交織,營造出一種令人振奮的、甜蜜而歡快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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