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信鴿帶來的不隻是平安信,還有片奇特的羽毛——灰撲撲的,像被蝕靈霧熏過,卻在陽光下泛著藤葉紋路的青光。陳默將羽毛湊近九州柱,刻痕裡的藤根突然探出嫩尖,卷著羽毛往石縫裡鑽,羽毛接觸到藤根的瞬間,竟化作一縷青煙,在柱上凝成幅模糊的圖:
茫茫雪原上,一道黑霧如活物般蜿蜒,黑霧儘頭隱約有座山,山巔立著株巨大的雙生藤虛影,一半瑩白,一半赤紅,像被硬生生劈成了兩半。
“是‘斷藤山’。”石敢當湊過來,指著圖中山峰的輪廓,“老周說北境的牧民從不靠近那座山,說山裡埋著‘被詛咒的藤魂’。蝕靈霧就是從山底冒出來的。”
蘇清月的指尖在“承久圖”上劃過,北境的金線在斷藤山的位置突然擰成一團,像被什麼東西死死纏住。“繡線在發抖,”她臉色微變,“這黑霧不是普通的蝕靈霧,裡麵藏著藤條的脈息,像是……被吞噬的雙生藤在哭。”
陳默的隕骨在掌心發燙,他能感覺到那幅圖裡的絕望——山巔的雙生藤虛影正在消散,黑霧每蔓延一寸,虛影就淡一分,仿佛有隻無形的手在撕扯藤魂最後的殘念。
“得去斷藤山。”他將信鴿腳上的字條展開,上麵是石敢當留在北境的副手寫的:“蝕靈霧夜聚晝散,夜裡能聽見山裡有藤條斷裂的聲響,似在呼喚同伴。”
石敢當扛起工兵鏟就往門外走:“我去收拾行李,老周說斷藤山的雪能沒到腰,得帶夠星核火折子。”
“等等。”陳默按住他的肩,指著九州柱上漸漸淡去的圖,“你看山巔的雙生藤,為什麼一半白一半紅?”
圖中的虛影確實詭異——正常的雙生藤黃藍相間,而這株的瑩白裡泛著冰碴,赤紅中裹著火星,像兩股完全對立的力量被強行擰在一起。藤根的嫩尖在圖旁畫了個問號,又突然轉向南洋的方向,畫出珊瑚礁的輪廓。
蘇清月突然想起什麼,從繡籃裡翻出南洋使者送的貝殼:“島主說過,上古時有株‘陰陽藤’,能引天地兩極之力,後來不知為何斷裂,一半墜向極寒之地,一半落入炎海之淵。難道……”
“斷藤山的就是極寒那半?”石敢當眼睛一亮,“那炎海的另一半是不是在南洋?難怪珊瑚礁的藤條會發光,說不定是在呼應!”
陳默將貝殼貼在九州柱上,藤根立刻興奮地顫動起來,嫩尖在柱上快速遊走,將斷藤山的圖與南洋珊瑚礁的輪廓連在一起,形成個完整的雙生花。花芯處,一點金光正順著連線慢慢移動——是總壇的雙生藤本源之液。
“藤根在說,要讓兩半藤魂合起來。”他握緊隕骨,“但不能硬闖,蝕靈霧裡的藤脈息很雜亂,強行靠近會被它們誤認為‘敵人’。”
蘇清月取出那枚珊瑚靈砂錦囊,將裡麵的粉末與金線混合,在“承久圖”上繡出條細細的光帶,一頭連著斷藤山,一頭接著南洋的珊瑚礁:“我用靈砂護住金線,持續傳遞總壇的脈語,讓它們知道是自己人。”
三日後,陳默和石敢當抵達北境時,正趕上蝕靈霧夜聚。遠遠望去,斷藤山像被裹在塊巨大的灰布裡,黑霧中不時閃過青白相間的光,像藤條在裡麵掙紮。老周帶著幾個牧民等在山外,手裡舉著用雙生藤枝做的火把,火光在霧中隻能照出半尺遠。
“夜裡千萬彆點火把,”老周壓低聲音,指著霧中閃過的光,“那些光是被吞噬的藤魂,見了明火會發狂。阿古拉就是為了救株被藤魂纏住的新苗,才……”
陳默將總壇帶來的本源之液倒在火把上,原本金黃的藤枝突然泛起青白二色,火光變得柔和,霧中的青光果然不再躁動,反而像被吸引般,慢慢圍了過來。
“這是……”石敢當驚訝地看著那些青光在火光周圍打轉,像群找到親人的孩子。
“是總壇的雙生藤在認親。”陳默輕聲道,本源之液裡帶著藤網最古老的脈息,能安撫這些破碎的藤魂,“它們不是在發狂,是在求救。”
他們跟著青光往山深處走,黑霧越來越濃,腳下的積雪裡不時傳來“咯吱”的聲響,像踩著斷裂的藤條。石敢當用工兵鏟撥開一片積雪,下麵露出半截凍硬的藤根,根須扭曲,像臨死前還在掙紮著往某個方向爬。
“往山巔爬。”陳默看著根須指向的方向,那裡的黑霧最濃,卻隱隱透出赤紅的光,與山巔雙生藤虛影的紅色半片遙相呼應。
越靠近山巔,藤魂的青光越密集,它們在前方開路,黑霧遇到青光就自動退開,露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窄路。路的儘頭是個冰洞,洞口立著塊巨大的冰石,石上凍著株完整的雙生藤——正是山巔虛影的縮小版,一半覆著冰,一半燃著微弱的火苗,冰與火的交界處,藤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
“是陰陽藤的殘軀!”石敢當驚呼,冰石上的藤條雖然僵硬,卻能看出曾被人用利器劈過的痕跡,斷麵處還殘留著黑褐色的汙跡,像被蝕靈霧長期侵蝕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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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將本源之液滴在斷麵上,冰石突然劇烈震動,黑霧從洞底噴湧而出,化作無數隻手,抓向冰石上的藤條!
“不好!它們怕藤魂合一!”老周舉著火把上前,卻被黑霧纏住,火把上的青光瞬間黯淡下去。
就在這時,陳默懷裡的“承久圖”突然亮起,蘇清月繡的金線從圖中飛出,在冰洞上方織成張光網,珊瑚靈砂的紅光順著金線流淌,黑霧被紅光一照,發出痛苦的嘶鳴,抓向藤條的手紛紛縮回。
“是蘇清月!”石敢當又驚又喜,光網的金線裡還混著南洋珊瑚礁的藍光,與冰石上的藤條產生共鳴,原本微弱的火苗突然暴漲,將覆在藤條上的冰融化了大半。
陳默趁機將本源之液全部倒在斷麵上,雙生藤的殘軀突然爆發出強光,冰與火的力量順著光網的金線蔓延,在洞頂凝成株完整的陰陽藤虛影,青白二色交織,竟將黑霧逼退到了洞外。
冰石上的藤條漸漸變軟,斷麵處長出新的須根,須根順著金線往光網裡鑽,像在貪婪地吸收著來自總壇和南洋的脈息。陳默看著這一幕,突然明白:蝕靈霧不是詛咒,是陰陽藤被劈開後,兩半藤魂互相拉扯產生的怨氣,而斷藤山,就是當年那場劫難的見證。
“得讓南洋的那一半也知道。”石敢當摸著冰石上的藤條,上麵的火苗正舔舐著他的指尖,卻不燙手,反而暖暖的。